袁幽微微蹙了蹙那精心修整过的眉,带着几分嗔怪的口吻说道:
“小殷坚,你看看你这憔悴模样,可是心疼煞我了。你怎就把自己折腾成这般田地?”
说着,他缓缓走到床边,手指轻轻划过床沿,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风,随即挨着我坐下。
我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牵动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袁幽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我,柔声道:
“小心点,你这身子骨可禁不住这般折腾。”
待我缓过劲来,他又恢复那副略带娇嗔的模样,追问道:
“快跟我讲讲,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把你伤成这样?”
我心中一凛,暗自斟酌着词句,这孙影是正乾堂的长老,而袁幽身为正乾堂的少爷,虽说此刻看起来他并不知晓我与孙影的冲突,但万一言语间稍有不慎,恐惹来更多麻烦。
于是,我轻咳两声,佯装虚弱地开口:
“袁大少爷,一言难尽呐。前些日子外出探寻赤煞体的线索,不想遭遇了一伙神秘人的伏击,对方来势汹汹,招式诡异,我虽奋力抵抗,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受了这一身的伤。”
说罢,我还故意喘了几口气,以增强可信度。
袁幽听着,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他抬手轻轻撩起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那动作优雅至极。
“神秘人?竟有这等事。”
他微微歪着头,目光紧紧锁住我,似是想要从我的眼神中窥探出什么:
“这镇子中,敢动你的人可不多,你且细细说来,他们可有什么特征?说不定我能帮你寻出些端倪。”
我心中暗叫苦也,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
“当时情况混乱,他们个个蒙着面,身手又极为了得,我只记得他们出招狠辣,带着一股阴寒之气,其他的,实在是没看清。” 我边说边偷偷观察袁幽的神色,生怕他瞧出破绽。
袁幽轻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带着几分娇俏与不满:
“你呀,总是这般不让人省心。罢了罢了,你且安心养伤,这寻人的事儿,我帮你留意着。”
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那指尖传来的凉意仿若一道电流,让我瞬间绷紧了神经。
“呃,那啥,赤煞体的事儿有线索了没?”
我看着袁幽,说话也是客气了一些,现在我也是见识过正乾堂的本事了,这似乎还真是我无法撼动的一颗大树。
如果不是我在叶家那边练了一下气功,恐怕我现在已经死了。
不过还好袁幽这个人看起来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上次我们的交谈可不是很友好,现在他看起来已经忘了。
“两天前就有了,不过你一直昏迷,我找到了申琳自杀的原因,给你看看这个。”
说完,袁幽就拿出了一页泛黄的纸。
“小殷坚,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人能成仙呢?”
袁幽拿着这张纸,看着我神秘莫测的说道。
“成仙?”
看着眼前的袁幽,我皱了皱眉头。
成仙这种事儿,虽然很多阴阳先生都不否认,但说起来其实就是个无稽之谈,有些阴阳先生修习咒法,感受天地灵气,就是为了飞升成仙。
但我干爹从小就跟我说成仙这个事儿,其实就是无稽之谈,因为没有人见到过神仙。
袁幽把那张纸递了过来,指尖有意无意地在我掌心轻轻划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仿佛是从九幽地狱吹来的阴风,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倾身向前,身上那股淡淡的熏香气息萦绕在我鼻尖,混合着屋内草药的苦涩味,显得愈发诡谲。
“小殷坚,瞧瞧这纸上所记。”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什么人偷听了去,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既有着发现秘密的兴奋,又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忌惮。
“我们正乾堂近来不知从何处得来这门修仙秘法,宣称只要活着的时候历经四劫,待肉体消亡,灵魂便能飞升成仙。”
“呃?四劫?”
“就是冰冻、火烧、肢解、剖腹,此乃四劫,要自己自愿经历此四劫,便能飞升,你想想,这跟申琳的死法是不是很像?”
袁幽的声音在屋内幽幽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心间,惊起一片寒意。
“冰冻、火烧、肢解、剖腹?这哪是什么修仙之法,分明是邪术,是丧心病狂的自残!”
我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袁幽,声音因震惊与愤怒而拔高,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那张泛黄的纸,纸张在我手中簌簌作响,似也在为这残忍的内容颤抖。
袁幽微微垂下眼帘,长睫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仿若裹挟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奈:
“我初见时,反应与你无异。可现在在正乾堂中,这却被奉为圭臬,那些深陷其中的人,已然魔怔,坚信唯有历经这般极致痛苦,方能打破肉身桎梏,实现灵魂飞升。”
“所以后面死的人……他们是听说了这些邪术自杀的,而不是被赤煞体杀的?”
“这个可不好说,如果不是我这几天一直在堂里溜达我都不知道这件事儿。”
“不对,这四劫我咋好像在哪儿听过啊……”
说着,我就愣了一下。
我心中猛地一震,像是一道闪电划过混沌的脑海,叶家主神识散去前那透着警示的话语瞬间在耳边清晰响起。我霍然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袁幽,急切说道:
“袁幽,我突然想起一事,叶家主在神识消散之前,曾跟我提及三煞鬼童的炼制之法,竟也需历经这冰冻、火烧、肢解、剖腹四劫!这绝非巧合,你想想,如今正乾堂宣扬的这修仙邪术,与叶家的邪法如此相似,难不成从一开始,这事儿就跟叶家脱不了干系?”
袁幽闻言,神色骤变,那原本总是带着几分慵懒与娇柔的面容,此刻满是惊愕与疑惑。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像是要与这惊世骇俗的关联拉开距离,手中的丝帕也悄然攥紧,指节泛白。
“叶家?”
他喃喃自语,眼神中透着几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