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现在就可以帮我
两侧的墙壁上垂挂着一些小巧的白色灯笼,灯笼上画着狐狸的标志,走了没几步,面前豁然开朗。
这里竟然是地下,不见天光,穹顶漆黑,却伫立着一个五层小筒楼,四周环围,层层围栏相互连通,恍若天井。
每一层楼都有无数的雅间,门口各自挂着白色的纸灯笼,只是灯火明灭程度各不相同。门扉紧闭,却能映照出门后坐着的人。我一打眼看过去,似乎许多门的背后,隐约还不是人形……
然而最醒目的,还要数正对着我的五层中央房间,它比其余房间大了足足一倍,门外露台栏杆遮着一层厚纱,摆着一张空椅。
厚纱帐的两侧,站着几个端盘的小狐面侍女,她们皆垂眸而立,似乎下面的一切纷扰,都与她们无关。
露台的正下方是个圆台,还摆着许多桌椅,乍一看仿佛是个戏台子,然而坐在下面的人交头接耳,目光如炬,即使台上空荡荡,他们的,一枚悬空的小铃铛。
我所听见的交谈声,便来自这些人,甚至在场有半数都算不得人,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也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定格在台上,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我。
我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小心闯进了什么场合,而且这绝对不是我该呆的,转身便想原路返回,然而这一转身,好巧不巧地撞到了一个步伐匆匆的小侍女,她手里的茶点洒了一地,也惊呼了一声。
我俩几乎撞了个满怀,动静大到终于引起了他人注意,最近处的一桌“人”缓缓扭头,我的呼吸刹那间凝固,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然而,在他们看清我的脸前,我的视线先被一片白覆盖了。
我手中的斗篷竟然在这片刻的功夫被抽了出来,直接盖在了我的头顶,刚刚尖叫了一声的小侍女霎时噤声,我踉跄了几步,便被一只手攥住手腕,拉着往旁边走。
斗篷是胡乱盖在我头上的,走了几步便往下掉,我用另外一只手扯斗篷的同时,只听身边脚步声匆匆,略过我身边却都刻意放轻了脚步,直到我们走到楼梯旁边,我听见一个侍女低声问好:“大人。”
果然是胡朔玉,我刚想彻底摘了斗篷,他却开口说:“这下头鱼龙混杂,没进房门前,斗篷不摘为妙。”
我的动作一顿,先跟着他往楼上走去。
胡朔玉带着我直接登上了顶楼,待到我反应过来时,发现身畔的小侍女为我多添了一把椅子,她替我摘下斗篷,我发现明前不远,竟然是厚重的白纱。
胡朔玉今日十分罕见,竟穿得正儿八经,头发也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两张太师椅在桌边一左一右,他自然而然地坐下,端起了新上的茶。
我下意识地退后了好几步,脸色一变,“你给我带到这儿来干什么?”
这是五楼的露台!下头就是圆台,和那无数双眼睛!
胡朔玉笑眯眯地说:“你来看鬼市的拍卖,我难道要单独给你开间雅座?”
“拍卖?”我诧异地扭头看他。
他摆了摆手,示意我先坐下,我这才犹犹豫豫地坐了下去,可我没心思喝小侍女上的茶,一想到下面有那么多双人人鬼鬼的眼睛,我就如坐针毡。
胡朔玉显然洞察我的心思,优哉游哉地说,“没人看得见我们,更听不见我们声音。我可没那种兴趣,把自己摆得这么高,给人展览。”
“鬼市每年都会有一次大拍卖,奇珍灵药,稀世珍宝,应有尽有。做东的人是我,这儿是我的场子,偶尔也有些……来路不明的东西。”他轻轻勾了一下嘴角,“你刚巧赶上,看一场也无妨。”
“我是误入这里的,睡醒后整栋星玉楼都没人,我一层层往下走,最后竟发现屏风里有声音,结果刚一碰,人就到了这里。”
我解释着自己的到来,但胡朔玉满不在乎,反而问我:“昨晚休息如何?”
想起那漫长的梦,我脸上就多了一层愁容,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说:“很多梦,很累……”
胡朔玉顿了一顿,放下茶杯,转而又问我:“你跟柳忘……?”
他难得开口的时候有点犹豫,问完又立马继续说:“我不是闲得无聊多嘴,而是他再来鬼市,我总得想个由头把他拒之门外。”
“他……不会来找我了。”我沉默了良久。
胡朔玉轻轻“啧”了一声:“未必,你还是早做打算得好。”
“我跟他明说了,如果他非要带我回黑山,那下次上山,我只能是去杀霍镜的。”我声音渐冷。
胡朔玉一挑眉,又问:“我昨晚说狐野修一事,你想查下去吗?”
我只思忖了片刻,便点头说:“他们能引我去息龙山,还藏得滴水不漏,刘江源背后是何芝,何芝背后,一定还有别人。”
“这帮人算计一环扣一环,而我从始至终都不懂,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这件事不能一放了之,耽搁的越久,我怕来日,就越有一个深坑,在暗处等着我一脚踏入……”
我说到最后,脸色其实很难看,如果昨晚我没有来鬼市,没有被胡朔玉提醒,那我根本不会意识到,一路引我去九天山的何芝,竟然根本不是九天的人!
其实细想一下,的确有许多不合理,可昨天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我又哪里会留意到这些。
就像胡朔玉说的,何芝跟刘江源如果真是九天的人,那便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才引我去九天山,找到息龙山,更不会接二连三地,差点要了我的命。
胡朔玉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你若是想追查下去,我现在就可以帮你一把。”
“什么?”
在我俩身后,又一个小侍女款款走来,而她的手中,竟捧着扶桑剑,弯下腰来,递到我面前。
我愣愣地接过扶桑剑时,胡朔玉忽然打了个响指。
他撑着头,垂眸向下看去,我俩面前的厚纱霎时间竟无风自动,毫无征兆地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