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辽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几乎是瞬间就闻到了白面的香味。
“将军，原来你还藏了一手啊！”程辽喜不自胜，这竟然还是上好的白面馒头！
要知道，即便是白面，也是京中富有的人家才能顿顿吃得起的。
“不是我。”萧祈墨眉宇微皱，下意识翻看衣袖，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馒头，从哪里来的？
而且这形状……竟然如此之丑。
程辽愣了下，怀疑道，“那也许是官兵里有好人，偷偷塞给您的？”
这也不是不可能，他们五皇子可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在被按上造反的罪名前，人人爱戴称赞。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没良心……”程辽艳羡地看着白花花的大馒头，咽了两口唾沫，忍痛一把将馒头递过去，“将军，你快吃吧，我给你看着！”
“你吃吧。”
萧祈墨摇头拒绝，继续支撑着病弱的身躯缓缓往前走。
程辽心急地追上去，“将军，只有养好了身体我们才有机会报仇，你不能糟践自己！您要是出事了，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你想想为我们死去的弟兄……”
萧祈墨脚步一顿。
十四岁那年，他奉父皇之命，率兵出征，一路打下北延十六地，从此驻扎西北，以身震慑敌军。
今岁，京城传来密诏：父皇病重，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他自小与父皇母妃感情深厚，当即率军回京，却不料在拿出路引后，被阻拦在城门前。
城墙上万箭齐发，箭如雨下，萧家军从未想过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那一日，乌云蔽日。
他被押进皇宫，向来和善的太子兄长坐在龙椅上，嘲弄又怜悯地看着他，逼他交出虎符，自裁谢罪、
萧祈墨不从，太子便绑了他的母妃，在大殿上折磨践踏。
他母妃是很爱笑的，记忆里总是温婉端庄，那日大殿里却始终回响着她的惨叫，声声泣血，她无法承受这样的侮辱，更不愿意让萧祈墨为难，挣扎间自己撞向柱子，那一夜，宫殿血流如注。
母妃死不瞑目，太子却连她的尸首都不肯放过……
萧祈墨闭了闭眼，那日的惨烈夜夜入梦，他忘了自己如何挣脱出按住他的人，冲上前想要和太子拼命，又是如何被压下来，附上造反、弑君的罪名。
太重了，母妃的命、同生共死的兄弟们的命，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如果不是不少朝臣仗义执言，太子迫于压力只好留他一命，但却把他发往北疆，徒步前行，忍受流放之苦，所有被流放的兄弟们，都是受他牵连。
“将军，吃一口吧！”
程辽的声音，打断了萧祈墨的回忆。
他呼吸一重，拳心瞬间紧握，沉默地望着被塞到手里的馒头。半晌，逼着自己咽下去。
干涸的喉咙像是被刀割，可让萧祈墨意外的是，这馒头虽然看上去丑，味道却很不错。
吃了两口，萧祈墨便没再动，悉数留给程辽，“都拿去给弟兄们分了吧。”
程辽眼睛一热，他这才吃了这么一点，哪里够？
可眼下也别无他法，他心知再也劝不动萧祈墨，便咬牙含泪拿着剩下的馒头离开。
恰好到了下一个驿站，可以短暂休息，萧祈墨靠着树荫微微阖上眸。
程辽说得对，他不能屈服。
他身上还有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游小灵烧完纸馒头，又开始琢磨给纸扎铺订货，昨天大闹一场，亲戚是不来了，但是她还得将纸扎铺开下去。
“对，天地银行的冥币、金元宝、电器十八套、童男童女小别墅……这些都要老样子，钱转你了。”
游小灵在进货单上打对钩，正要挂断，没想到那头的供货商小林子一把喊住她。
“哎等等，灵姐别挂！”小林子比她小一岁，也是继承祖业，两家的交情从祖祖祖祖祖辈就十分深厚。
他得意道，“我这前几天刚进了一批新货，唐刀陌刀青龙偃月刀！心不心动？订一批呗？”
“什么破刀，难不成你想你祖宗在下头耍刀卖艺？”
游小灵嗤之以鼻，正想挂，突然脑瓜子灵光一闪，那位被她得罪的先人，或许用得上？
“行，我要了，今天什么时候能送到？”
三十分钟后。
游小灵看着这一比一定制的比她还高的刀具，真想把脚底抹油的小林子抓回来。
大家扎纸都是流水线模型，他怎么来真的啊？！
这么大就算了，居然还重得要死！
她想搬都搬不动，游小灵无比怨念，直接就地上火盆开烧。
“前辈啊，我给你烧点兵器，助力你大战，希望你大获全胜后，忘了小的叨扰之罪，我真不是故意打扰的。”
游小灵很有礼貌，守着火盆烧完，她也困了，应付几口，又认命地开始整理货架。
夜色阴沉，黑黢黢的乌云挡住了月光。
边境密林边，官差们都已熟睡，发出细微的鼾声。
忽的，几道身影如鬼魅般闪现，眨眼间官差便已人首分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几人对视一眼，同时提刀冲向一个方向。
萧祈墨倚靠着苍木，浓稠的血腥味骤然来袭，他蓦地睁开眸。
黑影已经行至身前，寒冽的刀光直指他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