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妍拿过铜盆上的素帕,将纤长的手指擦拭干净,拿过毋越手里的字条,缓缓蹙起了眉头来。
“悦贵人入宫这些时日,都不曾寄过家书”萧妍将字条折好,放在烛火旁,将那字条引火烧了,略带不满道:“这算什么眉目。”
“娘娘不是还让魏禧材去查了茱萸的底细吗?”毋越浅浅勾唇,又从另一个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纸来。
萧妍将那纸条夺过来,在毋越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哼了一声:“什么时候学得这般滑头。”
毋越嘿嘿笑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声道:“这茱萸的底细算是干净的,只是魏禧材发现她这些日子出宫才买太过频繁,说得是给悦贵人做家乡菜的食材与宫里常备的不同。”
萧妍将那纸条展开,上面誊抄着的都是茱萸这次日子出宫采买的时间,拧眉讶异道:“一个月要出宫三次?”
“这便是奇怪之处了。”毋越抿着嘴点了点头。
“戴家驻守青原,京里的宅子无人住着,悦贵人宫里的人出宫这样频繁,难道是戴家在京里留了人?”萧妍一边盘算,一边拿着步摇在桌案上划弄着。
毋越走到萧妍身后,将萧妍的发髻拆开,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萧妍的肩头,青檀香气扑面而来,毋越定了定神,接着道:“魏禧材已经着了人,待下次茱萸出宫采买时跟着,咱们便能知道了。”
萧妍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步摇,看着铜镜里的毋越,“你们两个现在办事越来越周到了。”
“那还不是娘娘调教得好。”
待满头珠翠尽数卸去,萧妍换上寝衣准备睡下。
“今日皇上封陈氏为湘嫔的旨意已经晓谕六宫了。”毋越将萧妍的鞋子摆好,一边整理着床幔一边道:“湘嫔娘娘入住哪里,还在等娘娘定夺。”
“如今永瑞宫、和祥宫、善纯宫和碧落殿皆无主位”萧妍躺下身,轻声念着:“沈贵人诞育皇嗣后,皇上自然会晋她为嫔就安排在善纯宫吧。”
其余的话,萧妍没有念出声,如今景离看中陈诗语,陈诗语的住处,景离自然会多去的,永瑞宫里曹芳娴在病中,曹芳娴整理好心情复宠之前,是不宜与景离碰面的。
至于和祥宫的姜云裳,她的心思太重,萧妍暂时还不想让刚出冷宫的陈诗语与她同居一个屋檐下。
“奴婢明白。”毋越应了一声,放下床幔,熄了内寝烛火,退出了寝殿。
可能是这两日接连的忙碌,实在太累了,刚听见寝殿的门重重合上的声音,萧妍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直到翌日清晨,毋越轻声将萧妍唤醒。
“娘娘昨夜睡得可好?”毋越服侍萧妍穿上鞋,见萧妍脸色不错,浅笑问道。
萧妍揉着太阳穴点了点头:“可能是这两日实在太累了。”
毋越伺候萧妍洗漱更衣,便往正殿去了。
安妃和肃妃坐于首位,紧接着便是裕嫔与湘嫔,依次下去,除了曹芳娴的位置空着之外,堂下几乎是坐满了人。
萧妍入内,与凤位上坐下,众人起身向萧妍周全了礼数。
见满殿的衣香鬓影,萧妍不禁扬起了嘴角,靠在丹枕上,悠悠道:“冬去便是春来,又要到了百花齐放的时候了。”
裕嫔撑着身边的小几,没有说话,满脸皆是不屑。
沈玉蓉早就听说上一位穿越女在冷宫,如今湘嫔正是从冷宫出来的,沈玉蓉的眼神还不收敛地盯着陈诗语打量着。
堂下无人说话,倒是陈诗语冷哼了一声:“这么久不见,皇后娘娘仍是这般贤德啊。若不是臣妾与皇后娘娘是旧相识,差点儿就信了。”
说完,抬手抚了抚鬓边,轻蔑地笑了。
任谁都能听得出陈诗语语气中的不悦。
裕嫔立刻便坐不住了,厉声道:“湘嫔,你一个罪臣之女,当年错了主意被打入后宫,如今重新获宠,不但不心怀感激,反倒讥讽中宫。”
陈诗语也并不怯,盯着裕嫔的眼睛肃声道:“本宫复位获宠皆是皇上的旨意,本宫要感激自然是感激皇上,你与本宫同在嫔位,平起平坐,凭什么出言教训本宫?”
“你”裕嫔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萧妍出声打断。
“那若是本宫要教训你呢?”萧妍的脸上霎时便蒙上了一层寒意,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沉眸冷然道:“你以下犯上,不敬中宫,本宫是罚得,还是罚不得?”
陈诗语看着萧妍铁青的脸,浅浅抿抿嘴唇,没回话,转过了头去。
六宫众人哪里见过萧妍这般,纷纷都低下头去,不敢与萧妍对视,
萧妍见状,斜斜地靠在丹枕上,轻轻抚着护甲上的宝石,悠悠道:“近来宫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就在凤仪宫偏殿,抄经百遍,以祈求阖宫安祥吧。”
陈诗语没有答话,低着头,坐在座位上。
魏禧材上前两步,低声道:“还请湘嫔娘娘移步偏殿。”
陈诗语这才站起身,跟着魏禧材去了偏殿。
见陈诗语离开,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萧妍缓缓喝了一口手边的参茶,又换上那副温婉和煦的模样。
阿答海苓轻咳一声道:“皇后娘娘莫跟湘嫔一般计较,她才从冷宫出来,忘了规矩,皇后娘娘若是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
“哦,”萧妍将茶盏放下,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悦贵人入宫时,阿答汗部进贡了许多香油儿来,都是有花儿中做的,本宫速来只用歆茗香和青檀香,这东西放在本宫这儿也是可惜了,不如就趁今日你们挑着喜欢的拿去吧。”
说完,给了毋越一个眼神,毋越便去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许多小瓷瓶,瓷瓶上以红字贴着花的名字,茉莉、桂花、栀子、鸢尾
安妃不由扬了扬唇角,会心笑道:“瓶子还没打开,便闻得见花香了。”
肃妃也点了点头,“听说阿答汗部四季如夏,闻着这花香,冬日里倒觉得入了百花园,也难怪悦贵人人比花娇。”
阿答海苓不由红了红脸,小声道:“这香油儿皆是由花中提取得来,用来篦头或者擦身抹脸,都是好的。”
萧妍看向旁边的沈玉蓉,哎呀了一声:“沈贵人仍在孕中,避忌的东西多,这香油儿还是先别用了。”
见沈玉蓉的眸光中满是不舍,萧妍又补充道:“待你顺利生产了,本宫再差人给你送几瓶去,”
沈玉蓉闻着花香,起身福了福礼:“嫔妾谢皇后娘娘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