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是觉得,悦贵人是戴家的人?”魏禧材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
萧妍抱着怀里的汤婆子,摸了摸袖口的云纹,沉默片刻接着道:“荣妃跋扈多年,宫中谁没吃过她的亏,能往戴家通风报信的,本宫思来想去,应该也只有悦贵人了。”
毕竟阿答海苓是戴桓音亲自带来京里城的,只是若萧妍能想到这层,只怕景离早就想到了。
所以景离今天话中的意思,便是要让萧妍将当初牛膝汤的仇全数记在荣妃的头上,便以此使萧家与戴家结仇,日后也方便以萧妍之手,将荣妃除去。
说什么多年情分,到底还不是帝王心术。
“奴才明白。”
入夜,萧妍卸了满头珠翠与护甲,坐在榻上闲闲翻看着诗经。
毋越入殿之际,萧妍头也不抬的问道:“还没动静吗?”
“怕是今夜不会有动静了,”毋越捧来一支新烛,将小几上的旧蜡换了下去,“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娘娘歇下吧。”
萧妍透过窗缝,向庭院看了一眼,眼底流露出些许失意来,起身要往内勤去时,魏禧材在殿外轻唤了一声。
萧妍和毋越闻声交换了一个眼神,毋越便出了寝殿外。
萧妍只能听见殿外模模糊糊的交谈声,听见“走水”二字后,萧妍勾了勾唇角,入内寝将护甲戴上,披上氅衣,便往冷宫去了。
火舌向天空舔卷着,烧红了半边天,萧妍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心底也多了几分欣喜。
“水缸都结了冰了,水锐器已经在运往冷宫的路上了。”魏禧材跟在萧妍的身后,急匆匆地回禀着。
也是,今年个寒冬,冷宫周围把守的人自然是疏忽懒怠的,萧妍的心不禁揪了起来,但是萧妍也清楚的知道,陈诗语绝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到了冷宫门口,宫门大开着,景离站在宫门口怔怔地向里面看着,萧妍走近,向景离福了一礼后,便顺着景离的目光看了去。
一道清丽的身影,着一袭红衣,持一支红梅,于火光中起舞。
正月初三,是陈诗语第一次承宠的日子。
霎时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萧妍扬起头,看着被烧红的天空,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着陈诗语啊。
陈诗语每一步都踏着飞雪与火光,也踏在了景离的心上。
萧妍余光瞥见景离紧紧攥着的拳,没出声,只是缓缓留下了眼泪:“诗语妹妹这是”
“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景离说着,轻叹了一口气,“她是还在怪朕”
话音刚落,水锐器便到了,待数十支水锐器喷出水来,景离二话不说便冲进了火场。
“皇上”看着那抹明黄色在火中愈发明亮,萧妍装作惊讶地向前伸了伸手,火光映得萧妍手上的鎏金护甲更显华光。
见皇帝进了火场,救火的人更是惊慌,披着湿了水的素巾往火里冲,扑火的、喷水的忙成一团。
萧妍看着只觉得讽刺,要是真有那么危险,景离又怎么会冲进去呢,无非就是看着水锐器到了,一定能护他周全,才冲进去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景离冲入之际,陈诗语泪盈于睫,轻唤了一声:“皇上”旋即便昏倒了。
“小语儿,小语儿”景离一把将陈诗语抱在怀里,唤了两声却不见她醒来,满眼皆是心疼。
没一会儿,冲进火场的人便到了景离的身边,景离抱着陈诗语,在侍卫们的护卫下,出了火场。
“皇上”萧妍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迎上前去。
景离才刚出火场,身上便落了许多雪。
景离轻抚着陈诗语的脸,将她额前散乱的碎发拢到一边,又颤抖着拭去了陈诗语眼角的泪。
萧妍将身上的氅衣脱下来,盖在了景离的身上,一边用丝绢擦拭着景离脸上的烟灰,一边轻声道:“方才已经唤了太医往紫宸殿去了,皇上要不带诗语妹妹去紫宸殿吧。”
“有劳皇后了。”景离抬眸一瞬,向萧妍浅浅颔首后,便抱着陈诗语上了御辇,往紫宸殿回了。
看着御辇一步步隐入黑暗,萧妍忍不住扬起了唇角,抬头看了一眼被火光映红的牌匾,硕大的冷宫二字已被烧成黑炭一般。
“今日之后,这宫里头,就再也不会有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