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聪慧,”魏禧材窃窃笑了一声:“咱们派去盯着的人,有消息了。”
萧妍眸光微动,勾了勾唇角:“那便等着好戏开演吧。”
秋日里的天空总是高远,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内务府也准备好了各宫秋天的衣裳了。
整个后宫都听闻萧妍给曹芳娴请了教习嬷嬷去教授古琴技艺,八月初九午后,教坊的教习嬷嬷来凤仪宫回话。
萧妍站在鱼缸边喂鱼,漫不经心道:“学的哪首曲子?”
“回皇后娘娘,曹常在学的是《六幺》。”
萧妍眸色一沉,《六幺》的节奏变化很是丰富,此曲以琵琶独奏居多,怎的曹芳娴会想着用瑶琴奏此曲:“中秋在即,曹常在学得如何了?”
教习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曹小主天资聪慧,只是奴婢不懂如何教授”
萧妍闻言直到再问下去也是无用,总之结果就是没教会。
“知道了,你下去吧。”萧妍揪下来一块儿干巴的馒头,用拇指和食指碾碎,洒在鱼缸里,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萧妍看着鱼儿张口吃食的样子,微微笑了笑。
“奴婢告退。”
待教习嬷嬷离开,萧妍将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交给身边的宫人,扬手得毋越搀扶后,便回了寝殿。
“奴婢给娘娘上药吧。”
萧妍点了点头,坐于榻上,缓缓将衣服解下来。
虽然距离刺杀已经过了快二十天,但肩膀上的伤口仍旧是触目惊心。
“娘娘手上的疤痕好的这样快,才一月有余,便淡了这许多,为何不在肩膀上也用些?”毋越每每见到萧妍肩膀上的伤疤,都会鼻尖一酸,想起那日祈愿台刺杀的情景。
萧妍低头缓缓搅弄着手里的丝绢,淡淡道:“这疤痕若不留着,皇上如何能记得本宫对他的救命之恩。”
景离明知将军府后宅的那些污糟事情,却还在萧景山背刺自己时,将萧桐收入后宫。自那时起,萧妍便明白,少年时的情爱是靠不住的。
即便萧妍为了救下景离的性命受了伤,景离还不是照常宠幸后妃,姜云裳演一出善良单纯的戏码,景离便可以将萧妍抛在脑后。
这般处境,萧妍怎么敢将全部的筹码寄予爱呢?
想着想着,萧妍的嘴角渐渐尝出一丝苦涩。
萧妍本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却不想,那把风吹到了未央宫。
是夜,车辙声又在宫道上响起,萧妍卸下妆戴,正准备入睡时,魏禧材跌跌撞撞跑进寝殿:“皇后娘娘,不好了!未央宫未央宫”
毋越只刚将内勤的帷幔放下来,便听见魏禧材的声音,萧妍在帷幔中半是惊讶半是不解地与毋越对视了一眼,毋越掀开帷幔从内勤中走了出来:“整日慌慌张张你怎么”
萧妍方觉情况不好,掀开帷幔走出来,却见到魏禧材慌了神,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道:“未央宫,未央宫走水了。”
“走水?”萧妍来不及细想,唤道:“去未央宫。”
毋越抓起了一件斗篷就跟着萧妍冲出了凤仪宫,沿着长街一路小跑着,道道宫墙都没高过火光,老远便看着火舌舔舐着天空,将黑夜里的云烧得通红。
萧妍跑到未央宫门口,一众宫人皆在挑水救火,景离在未央宫门口心急如焚,几番想要冲进去却被宫人拦下:“皇上是金龙之躯,万不可受伤啊。”
萧妍心里倒真是想看看,若是没人拦着,景离到底会不会冲进那火场里,救下他的宠妃和宠妃肚子里的皇嗣。
萧妍蹙眉,随手拉住一个未央宫的宫人道:“荣妃呢?”
那宫人哭喊着:“荣妃娘娘还在寝殿呢!”
萧妍心里一紧,不禁向后趔趄了两步,恰好被毋越从身后扶住,为萧妍披上了斗篷。
就算看不惯荣妃跋扈,亦或是不想荣妃生下皇子,可是谁会这样明目张胆的纵火害人呢?
萧妍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有人惊呼一声:“荣妃娘娘。”
循声望去,只见未央宫的首领太监喻呈材披着湿了水的罗衾,从火场里将荣妃背出了未央宫。
“瑶儿。”景离上前将虚弱的荣妃搂在怀里,满眼心疼。
荣妃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伸出手摸了摸景离的脸庞,虚弱道:“皇上,”荣妃将手放在肚子上:“咱们的孩子,臣妾护住了。”
说着,两行眼泪落下来:“臣妾方才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傻瑶儿,说什么胡话呢。”景离将荣妃紧紧地搂在怀里。
许是惊吓过度,荣妃抚摸景离脸庞的手忽然垂落,在景离的怀里昏死过去了。
萧妍缓缓蹲下身子:“皇上,未央宫走水,需得给荣非安排个新得住处,今日,先让荣妃住在紫宸宫偏殿,您看如何?”
景离紧紧低抱着怀里的荣妃,将她脸庞上粘着的发丝轻轻拨到一边,没有回答萧妍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萧妍站起身来:“来人,备轿,将荣妃送至紫宸宫偏殿,请欧太医前来。”
“是。”
一行人到了紫宸宫偏殿,景离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荣妃的手。
没多久,后宫嫔妃闻讯也都赶来了,萧妍看了一圈,却不见姜云裳:“姜答应呢?”
肃嫔上前小声在萧妍耳边道:“会皇后娘娘,今日皇上翻得是姜答应的牌子,春恩车已将她接来了紫宸宫,想必她也是才听闻此事,稍后便会赶来了。”
萧妍点了点头,唤来沉影,嘱咐她洗块帕子来将荣妃脸上的烟灰擦净。
直到沉影轻轻为荣妃擦去脸上烟灰熏染的痕迹时,萧妍才注意到荣妃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
已经入夜,荣妃依旧盛装,萧妍心下不禁生出些许疑问来。
“想必荣妃妹妹也是吓坏了,”萧妍轻轻坐在床榻边,伸出手背探了探荣妃的额头,这才安下心来:“还好没有发热。”
说完,又为荣妃轻轻掖了掖被角。
直到欧太医为荣妃开完药,荣妃都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