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妍见榻上有把团扇,扇面上绣着碧水白云,云间一只小鸟展着翅膀,一幅自在景象,萧妍拿起团扇,轻轻摇着,漫不经心问道。
“你可知,这碧落殿为何没有主位?”
沈玉蓉只是看着萧妍,没有答话。
“上一个穿越女,便是从这儿,被打入冷宫的。”萧妍冷漠地说着,眼神看向窗外的红墙。
北边,碧落殿往北,是冷宫的方向。
听见穿越两个字,沈玉蓉不禁皱眉,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你怎会知?”
萧妍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你比她,可是不如。”
说着,萧妍的目光落向远处的地面,目光聚焦处,渐渐变成一片虚无:“光是会做的菜色,就比你的多上不少,什么牛排,羊排,还有烩蜗牛呢!”
似乎在想念,又似乎有些不悦,萧妍摇着团扇的手顿了顿:“听说是什么蓝带,本宫当时也很喜欢她,只是她实在不懂规矩,妄想要和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了,居然还敢妄议朝政。”
沈玉蓉不屑地笑了一声:“是啊,你是开国大将军嫡女,金娇玉贵,生来便和景离定了婚约,如今又是万凰之王,随随便便便可定他人生死,这一局是我输了。”
沈玉蓉越说越气愤,几乎咆哮道:“可是你们凭什么?凭什么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又是凭什么主宰他人命运?就凭你投了个好胎?”
萧妍待她吼完,抬眼望向她,冷冷道:“你是沈玉菱的庶妹?”
沈玉蓉方才的气势忽然泄了大半:“原来你早就查过我了?”
“沈玉菱入宫之前便有心悦之人,入了宫,却想和心悦之人私奔,被人在宫门口抓个正着,为了你们沈家满门的荣耀,她才自尽的。”萧妍一只手撑在榻上的小茶几上,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团扇,淡淡的檀香自团扇上缓缓流出:“依你今日所为,想必是把这笔帐,记在了本宫头上。”
“难道不是吗?萧妍!有心悦之人又何错之有?你一句自己了断了便草草将事情掩盖过去了,”沈玉蓉狠狠地盯着萧妍,手越攥越紧:“我长姐那时才十四岁,开朗善良,怎地会入宫五日便自尽了?”
“你比本宫想的还要蠢。”萧妍冷笑一声站起身,缓步走过沈玉蓉的身旁,一边看着自己手上的疹子,一边在寝殿缓缓踱步:“若不是当日本宫将她私奔的事情压下来,只怕你们沈家早就不是如今这副光景了。”
萧妍将手放在沈玉蓉单薄的肩膀上,转头俯视着她憔悴的侧脸:“你不是这宫里的第一个穿越女,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妄想改变时代,挑战皇权,便扔下了满门的荣耀不管不顾。”
萧妍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沈玉蓉娇嫩的脸庞:“你可知你今日污蔑皇后是何罪名?”
见沈玉蓉不说话,萧妍将手里的团扇扔在沈玉蓉的身上:“这扇面是你这具身子原本的主人绣的吧?”
团扇从沈玉蓉的身上滑落,轻轻摔在地上。
“她想要的是自由,是做那天空中翱翔的鸟,而你却入宫为婢,爬上龙床。毁了她的梦想,脏了她的身子,为的都是你自以为的真相和道理。”
沈玉蓉从椅子上滑落,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萧妍看了眼窗外,缓缓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你若愿意安分守己,这碧落殿往后便是你容身之所,你若还有别的心思,你与你嫡姐的事情,只怕会害了沈氏满门。”
说罢,萧妍转身准备离开。
沈玉蓉擦掉脸上的眼泪,冲着萧妍的背影道:“玉露茶里面的毒,是雾味散。”
沈玉蓉不解,为何这出戏从一开始就没有按照沈玉蓉的布局走下去。
萧妍停下脚步,勾了勾唇角回眸道:“我母亲姓徐。”
说完,便踏出了碧落殿。
沈玉蓉这才知道,原来萧妍早就有了对策,从拿来玉露茶开始,不论沈玉蓉中的是什么毒,太医院的人只要说是苦仁粉,便可以洗脱萧妍的罪名,最后引出萧妍的不服之症是因为碧落殿,下毒的人是谁便清楚了。
那这戏码,皇上又清楚多少呢?
沈玉蓉好似被人抽了筋一般,瘫倒在地上,眼泪顺着一侧眼角在地上流下一滩水渍。
毋越在门口已经等待了许久,上前搀住萧妍的手:“奴婢方才洗过手了。”
萧妍闻言不禁笑了:“无事。”
“方才徐太医托奴婢转告娘娘,夫人已经到了雪落城,安置妥当了。”
萧妍抬起头,看着长长的宫道,一步一步跨过门槛:“徐太医可有说,母亲身子可好?”
“徐大人已经请了名医为夫人调养身体,相信不久会便会痊愈回到京里了。”毋越看着萧妍手上的疹子,不知不觉连脖颈处都生出了许多,心疼道:“娘娘受苦了。”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的。”
萧妍自小便和景离一起长大,看着景离习武识字,又看着他一步步成为储君,夺得皇位,他是个怎么样的人,萧妍再清楚不过了。
夺嫡之人的城府,自然也看得懂后宫的戏码,而皇后的职责,便是把戏做全,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重点是全了皇室的颜面,摆平那些麻烦。
徐闽渊成为太医院院使少不了萧家的推波助澜,也离不开景离的默许,这些不过是为了让萧妍更好地履行皇后的职责罢了。
萧妍走到御花园的荷花池边坐下,闭上眼睛,待荷花的清香渐渐充满鼻腔时才缓缓睁眼。
“娘娘这是又心烦了?”毋越上前小声问道。
萧妍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池塘中心的那朵荷花上,一直到傍晚才回了凤仪宫。
“皇后娘娘吉祥。”
萧妍方才迈进宫门,皇上身边的安德善便带着一队人到了凤仪宫:“知道娘娘今日不适,皇上特意给娘娘赐了菜,都是皇后娘娘平日里最爱吃的。”
“有劳安公公了。”萧妍笑着,笑容婉约大气,让毋越给了些赏银。
待安德善离开,萧妍收起笑容看了看桌上的鲍参翅肚,站起身离开餐桌:“本宫累了,为本宫更衣。”
毋越随萧妍进了寝殿,小声道:“娘娘起了疹子,饮食应该清淡才对。”
“皇上是不满,不满我留下了沈玉蓉的性命。”萧妍无奈地苦笑道:“在他的眼里,沈玉蓉承宠一次便敢污蔑皇后,沉不住气,成不了大事,留着也是无用。”
毋越将手巾投干净,小心为萧妍擦干净双手。
“行了,用膳吧!”萧妍从帷幔后面走出来,在餐桌边重新坐下。
毋越给萧妍盛了一碗燕窝鸡丝汤,端着许久也未放下,犹豫着问道:“要不奴婢让小厨房给娘娘熬碗清粥吧?”
萧妍看了毋越一眼,抬手将毋越手里的鸡汤接过来:“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