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妈妈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说便说了吧,反正迟早要走到这一步,皇上今日下旨是毁了侯府内外口碑,这侯府咱们远少爷是决计不能要了。”
拽着侯府这艘搁浅之船重新入海,会生生将远少爷拖死。
接下来远少爷只需回西府认祖归宗,接着继承爵位,他自己既与家人团聚,还得了爵位。
不但大奶奶如了愿,西府也乐意。
远哥儿是宋埕的血脉,西府相当于借此占了爵位的风光与实处,改换门庭成为新的侯府,怎会不高兴?
于夫人来说也是好事,她向来不操心也不擅谋划,守着破烂的侯府养老,除了被欺负践踏埋怨讽刺,落得个晚年受气,还有什么盼头?
倒不如把爵位给出去,她今后不必为子嗣凋零而愧疚,爵位后继有人且西府一定可以将这份荣光长久维持下去,以远儿与夫人曾经的祖孙情分,定会十分孝顺她。
如此做,于各方都有利。
如此看来,这个旨意简直不要太好了,皇帝陛下简直就是明君!
齐妈妈不盘点也就罢了,稍微捋了捋,就觉得非常了不起。
她突然打了个激灵。
“大奶奶!您说,皇帝在这节骨眼上突然下这道旨意,会不会本就希望您如此做?”
韦映璇一怔。
“皇帝是否故意助我,我不确定。但我之前听二叔说,皇帝表面瞧着脾气极好,是个随和豁达之人,平日里对大臣常是含笑以对、讲话风趣幽默。实则他却是个心思缜密、颇能隐忍,且颇有手段之人。”
“他当年登基时势单力孤,不被所有人看好,太后还想联合了吴王摄政,自己垂帘听政,却被他各个击破,巧妙化解危机,他登基这些年,是凡他想要的改革,即使初时遭到群臣反对,到最后无一不是被他达到了目的。”
“他连做一件看起来再寻常不过之事,背后都有八百个心眼子。”
“如此行事,是当年先帝和太后逼出来的。”
——这些是二叔的原话。
可想而知,以皇帝的为人,做每件事必有目的,绝不会做意气之举。
是借此敲打勋贵也就罢了,若是有意助力她和远哥儿,反叫她毛骨悚然。
次日一早,韦映璇让齐妈妈去长青院一问,陈氏果然大清早就出门回娘家了。
她又让人去问峰哥儿,既要逐出府,总得有个章程,不能一直在侯府幽闭着。
孙妈妈传话说是,一大早侯爷身边的贴身护院将峰哥儿带出去了,却未说去何处。
晨曦洒满厅堂。
韦映璇坐在厅里接见各管事,开始处置家事。
今日却发现众管事都一脸憔悴,像是前一天夜里齐齐未睡好。
向她禀事时,明显不如往日里走心,一个个消极敷衍。
其中一个新上任不久的管事竟然把问题推给她。
“……奴婢调查了,那些对不上号的玉杯玉碗都跟侯爷身边的宋或有关,他自上个月起先后几次借用,却次都未归还入库,丫头过去催了几次,只一味推脱。”
说到此,停顿了,竟理直气壮看韦映璇。
韦映璇蹙起眉,“这是你给我的理由?我不感兴趣。”
她道:“我记得你是黄妈妈的侄媳妇,上个月刚从下头升上来的分管事。
黄妈妈安排你专门负责内院器具,便是你吧?
你负责的库里少了东西,便该由你出面追回,在找回后和我汇报,而不是和我解释一堆理由。”
黄李氏顿时为难,拧了眉,“可是,大奶奶,侯爷昨日不是都离了侯府,奴婢上哪找回?”
“砰!”韦映璇猛将茶杯掼桌上,“你在问我?难不成你要叫我亲自去找回?”
黄李氏低下头,“奴婢不敢……”
“黄妈妈!”韦映璇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