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了错不怕,总要堂堂正正认错、改正,侯爷今日非但不知错,还甩袖便丢下众人走了,已经失了人心,我言尽于此。”老族长摇了摇头,也叹息着走了。
“啪!”
陈氏猛甩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嚎啕大哭起来,“是怪我,我未教养好他,我追悔莫及,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顿住,似有感慨,仰面朝天哽咽地问老天:“我是个粗人,自小我母亲连穿针引线都未教过我,还是和府里妈妈学来的,我不像那些高门贵府的大小姐,闺阁里便知晓该如何相夫教子,就是再来一次,我会把他教好么?”
她想到炳炎还在时,对儿子寄予厚望,每日要在书房陪他几个时辰,是他自己背不会拗口的文章,写不出简单的策论。
是天赋,是他生来愚钝,便不适合。
“映璇,难不成一切都是注定,是咱们侯府注定在拓儿这一代便气数尽了?”
韦映璇不知该如何回答。
积重难返——她心里冒出这个词。
宋拓的今日可以说是她一手推动的,也可说是他自身的性格和成长经历造就的。
当他一帆风顺,身边所有人皆是有助于他时,他便能够顺利地混到三品官。
他的成功,靠的不是自己的能耐,而是借势。
是借了韦映雪的势,借了老夫人的势。
一个帮他管理侯府,挣银子稳住财富,另一个帮他排忧解难出谋划策,他的官途蒸蒸日上。
当这辈子出现自己这个变数,韦映雪和老夫人都被她拔除后,他又丢了稳定的差事,劣势便暴露无遗了。
说到底,他自身的能力和格局都撑不起他得到前世那样的身份和地位。
西府的大老爷不落忍,上前道:“弟妹,你何苦如此,错不全在你……”
陈氏摇摇头,哭的不能自已,“你不用宽慰我,我知晓是怪我,我不会养育,否则也养不出这个逆子。”
陈氏急怒攻心,当晚就病倒了。
韦映璇得知去探望她时,她刚退了烧,正靠在床榻上,额头上蒙着浸湿的手帕巾。
本来精神奕奕的人,经此打击一下子变得颓丧,面容沧桑,仿佛突然老了十几岁。
她看向韦映璇,回忆过往:“我刚嫁侯府时,见识过侯府当年的盛况,那时老夫人和各个国公府都还来往着,年节上走动的皆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再看今日,族里人都敢指着鼻子骂你我,一对比才觉出可悲,映璇,侯府是彻底失势了,今日之前,便是混的再不如意,也还有族里人拥趸,从今日起……”
她讲不下去,眼泪又往外冒,“你理解不了,你嫁来时侯府已经下坡路了。”
“今日这些亲戚,在过去是和咱们同气连枝,都是嫡支出去的,有大事时能指望的也是这些人,今日却因这个逆子,全都开罪光,叫他们恨死了侯府。”
“映璇,侯府是真的不成了。”她捶胸顿足,悲伤不能自已。
韦映璇面色也凝着,她心里存了一件事,今日异常沉默。
听到此处,忍不住说道:“母亲,映璇有个念头,想问您的意思。”
陈氏听见她说话时声音微微颤了几下,平日里儿媳无论何时,无论对谁说话皆是淡定,今日这个语气,莫非……
她猛坐直身体,紧张地问:“可是族里哪个又骂了咱们什么?”
“不是。”韦映璇摇头,“母亲,您可考虑过将爵位让渡?”
“什么?让渡?”陈氏闻言,大吃一惊,脸色发青地道:“你作为侯府当家主母,远儿的母亲,你怎可说出如此糊涂话?各朝各代虽有让渡一说,可你真听说哪户人家让渡爵位了?史书上可有说?”
韦映璇闭了闭眼,道:“婆母,事已至此,或许让渡是侯府眼下最为体面的应对之策。”
她见陈氏脸色难看,却还是说:“是媳妇方才刚刚萌生的念头,我随意说说,您姑且一听,若您觉得不好,便当我未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