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刚坐倒地上的人发出阵阵哀嚎,现下便已傍晚,一个时辰后不是入夜了么?
卯时至酉时,他们走了整整一天,脚都磨破了,在此扎营不行么?
可是谁都不敢开口问,犹记得最初挑三拣四的,直接被喂了好一顿鞭子。
差役七人,其中两人长解,将从上京押队至叫做朔谯的流放地,另五人是短解,每三百里换班。
长解还好说,多少顾及勇威侯府往日声望,短解就不必诸多顾忌了,高低就押一段,若不老实者,上鞭子伺候是轻的,带枷带铐才要命。
勇威侯明泽川挂帅岚月渡一战,以身殉国,其嫡女明央任飞凰将军,临危受命统领三军,虽说惨胜,总归胜了。
此番侯府落难,多少欲加之罪,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脊杖一百,如若实打实的打,二三十杖便能令明央非死不可,哪还能撑到流放?
而流放途中,若枷锁负重,手铐脚镣,明央又怎能半途返京,左右朝局?
差役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前提是你懂事,而勇威侯府的人,除了明央,大抵都不太懂事。
尤其一对年轻兄妹。
首当其冲吃了一顿鞭子,一路上不得不老实,然此刻休整,又蠢蠢欲动。
差役撩着眼皮看了看,见二人只是到溪边洗手,便没管。
“小……阁下!在下有礼。”粗麻布衣的年轻男子凑到简绕这边,施了一礼,本来想叫声“小姐”,但见对方身侧搁着长剑,便改了口风。
简绕正朝流放队伍中端看,目光锁定一名靠在树干上,低头给脚底上药的青年。
云唐。
他似乎又清瘦一些,脸色也又苍白一些。
脚底磨出的血泡令他疼的眉头不展,牙关紧咬,离得远,天光黯,简绕却仿佛能够看见他额角滚落的冷汗。
当初强行带走他好了。
何至于如此遭罪?
青年可怜地独在一个角落,明明这场流放与他无关,他却身在其中,倔强地不肯离开。
旁边有人唤他,他还扬起一个笑脸,把手里的药递了过去。
“喂!你这女人好没礼貌!我家阿兄跟你见礼呢!”
耳畔落下一道尖锐喝骂。
简绕转回视线,没看身前两人,而是专心烤自己的鱼。
“喂!”
聒噪。
“滚。”
声如雪山冰泉击石,又入岁寒冽风拂竹。
前来搭话的男子不但不生气,反而笑脸相迎:“搅扰阁下了,只是在下适才也想抓鱼,却不得其法,见阁下身佩长剑,定然身手绝佳,不知可否帮在下和舍妹抓几条鱼呢?”
“把你烤的给我们也行。”他身旁少女接着道,话落,许是饿急,上手去抢。
简绕拿起长剑,带着鞘砰砰刺出去两下。
给脸不要脸,那就不给了。
“啊——”两人异口同声叫唤着,倒跌回去,摔在流放队伍中。
活该!
差役们全当没看见。
简绕放下剑,继续烤鱼,撒上一些盐和……胡椒?辣椒?不行,云唐有伤,戒辛辣。
按照上一世剧情,那对兄妹回去之后就会向明央添油加醋哭天抹泪,把罪责全部推到简绕头上,明央上阵有将军风范,在家有嫡女风范,自是帮着庶弟庶妹出这口恶气。
剧情里,明央杖伤未愈,仍具将军之威,简绕孤高傲慢,不与罪犯争论。
可谓一言不合,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