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逸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摩挲着一诺的后背。输液架上的药瓶空了,在阴云下泛着灰白的光。
“扶楹,不是八成的风险,是八成的成功率。”
“那不就得了!”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八成成功,你还在这犹豫什么?”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里藏着说不清的东西。
“剩下两成,就是一诺可能会…”
“你给我闭嘴!”我死死掐住他的手腕,“你是在说,就因为两成的风险,你宁愿去死?”
一诺在睡梦中动了动,小手抓紧了天逸的衣服。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格外浓重。
“扶楹,你不明白。”天逸的声音很轻,“两成的风险,对一诺来说就是性命。”
“你才不明白!”我松开他的手,指着熟睡的一诺,“你觉得他长大了,知道自己舅舅是怎么死的,他会开心?”
监护仪的数字跳动了一下,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天逸低着头,不说话了。
“天逸,你是不是傻?”我压低声音,“这么大的成功率摆在这里,你跟我装什么英雄?”
“不是装英雄。”他叹了口气,“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手指在发抖:“我只是,不敢赌。”
病房的门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响声。我看着天逸苍白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不敢赌,你是不敢面对。”
他的手指在一诺背上停住了。
“天逸,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怕万一手术失败,你见不到一诺最后一面?”
窗外的乌云更重了,病房里的光线变得昏暗。天逸的手指微微颤抖。
“扶楹,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我冷笑了一声,“你就是个懦夫,你怕看到一诺受苦,你怕自己心软。”
监护仪的曲线剧烈波动了一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天逸的脸色更白了。
“行,你不敢赌是吧?”我转身就往外走,“那我替你赌!”
“扶楹!”天逸想起身拦我,输液管被扯得晃动起来,“你要干什么?”
我头也不回:“我去找陈教授,就说咱们同意做手术!”
“你站住!”天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压不住的慌乱。
我握着门把手,背对着他:“你要是再说一个不字,我现在就去把一诺抱走。”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只剩监护仪的滴滴声。外面的走廊传来护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扶楹。”天逸的声音低了下来,“你让我想想。”
“想什么想!”我猛地转身,“你现在就告诉我,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你那点破担心重要?”
一诺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小手还抓着那张画。天逸低头看着孩子的睡脸,手指微微发抖。
“可是…”
“可是个屁!”我走回床边,“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就把一诺叫醒,让他看看他舅舅是怎么等死的!”
监护仪的数字跳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警告音。天逸的脸色更难看了。
“扶楹,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盯着他:“你说。”
天逸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抚过一诺的脸颊:“如果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