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韬晦窥出了一真道长的隐秘,内心惊诧不已,但他也疑惑,为什么一真道长要这么做?他已经做到了大昭国国师的地步,难道想自己做皇帝?
想来想去,还是把付鹏叫过来吩咐一些事。
顾韬晦问付鹏:“过年你打算回雅川吗?”
付鹏闷着声音说:“不回去,孤家寡人一个,哪里不是过年?”
顾韬晦笑着说:“那我让你回去吧,有几件事情要让你去办,都很难,看运气,不过你似乎运气一向比较好。”
付鹏就问:“什么事?”
顾韬晦说:“最大的事就是当年陈家那场抄家灭族的事,我要你事无巨细,能够了解到什么程度,就了解到什么程度。第二,是一真道长跟陈家灭族这事有没有关系?你可以去春阳观扶风道长侧面打听一下。同时也了解一下春阳观,我觉得这个道观有些不简单。第三,任家、柳家跟陈家有没有什么关系?现在看,雅川这四方势力都藏得很深,中间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付鹏领命。
顾韬晦又道:“一切还是以安全为前提,不要冒险,同时也不要暴露自己,这事没有那么急迫,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强求。”
于是,付鹏回家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匆匆上路了。
自我感觉良好的一真道长,趁着进宫的时机,又跑到顾韬晦的御膳房来蹭吃蹭喝。顾韬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想从他的表情和行动中搜索端倪,很显然,一无所获。
连仲青都说:“这演得也太逼真了吧?你确信他真的有问题吗?”
顾韬晦说:“他越清白,就越说明有问题。我一直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完人,如果那些跟他相关的事件都没有问题的话,那一定是他做了周密的掩盖。”
仲青笑他:“你这也太唯心主义了,怀疑邻居偷了斧头,左看右看都像是他偷的。”
唯心主义顾韬晦没听懂,但后面那个例子顾韬晦懂了,他说:“等着吧,证据一定会浮出水面的。”
蒙在鼓里的一真道长却不知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人私下里翻了个底朝天,他还是那副惫懒样:“快把你藏起来的好吃的拿些出来讨好我,不然这次我收的绿梅尖上的雪你一口都喝不到。”
顾韬晦就把刚做好的翡翠松子糕拿出来给他做茶点,松子的果油在茶香的冲调下减去了脂腻,突出了清丽,一真道长连声赞:“这个搭配好。”
顾韬晦心想:“既然来了,不如刺探一下。”
于是问:“道长当年离开雅川,跟陈家出事是不是有些关系?”
一真道长斜睥了他一下,慢条斯理地说:“看来你手头搞到了一些我当年的信息,我给你解释一下。虽然时间上吻合,陈家出事之后我离开春阳观游历,但的确没有什么关系。这个游历是我很早之前就计划好的,也是春阳观的传统。除观主外,春阳观的弟子都有周游天下的理想,并且付诸了实际。”
顾韬晦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春阳,反而来玄真观当了观主?”
一真道长说:“你还真是好奇,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不告诉你,其实是为了保护你。”
顾韬晦说:“我一个成年人,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不说就算了。”
一真道长叹了口气,说:“不回春阳,是因为扶风做了观主,我回去,他一定要把观主的位子转给我,说当年师父叮嘱过他只是代理。”
顾韬晦奇怪道:“你这么不想做观主,为何又做了玄真观的观主?”
一真道长再次叹了口气,说:“玄真观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没人站出来了。弄得我一下子羁留京都十余年,耽误了我的修行。”
顾韬晦嗤之以鼻:“你就扯吧,我活了几十年,真话假话还是分得清的。”
一真道长说:“爱信不信,快再拿些翡翠松子糕出来堵我的嘴。”
仲青说:“道长的话,真是半句信不得。”
顾韬晦说:“这个老油条,滑不溜手,今天我算是抵着下巴问的他,他都还是晃得开。你有没有感觉到他灵魂的波动?”
仲青罕见地迟疑了,半晌才说:“我感觉不到他的灵魂,或许他功力更加高深,练了什么掩藏的功法吧。”
顾韬晦说:“我知道他的秘密,说不定他也知道我的秘密。目前比较幸运的是,他是友非敌,即使他有那么大的企图,也暂时跟我没有关系。”
一真道长回到玄真观,想着顾韬晦的反常举动,心里疑惑:“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来试探我?但这样直接的试探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他指望我老老实实把计划告诉他吗?”
想不出来原因,遂占了一卦,卜卦看不真切,似乎隐隐被另外的力量牵制。一真道长心想:“这个顾韬晦天机那么深吗?卜都卜不出来,但又没有反噬,好像对卜卦之人并无恶意。或者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机缘?”
想着想着,一真道长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唔,算了,不妨碍我就好,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况且,他不也有把柄捏在我手上嘛,一真道长这样一想,马上就放下了。
再说付鹏这一边,接下了这个任务,的确很难,他现在完全没有头绪,只是能想到去找上次见过的史耗儿,还有上次新认识的柳家庄的柳二大爷。即使不去打听事,付鹏也想去看看柳二大爷,上次聊得不错,柳二大爷对他很好,临走还给了他一块雅川的特产烟熏腊肉。
这两人先去见,然后再见机行事吧,还有就是再去一趟丰贵人的老家五公村,看看杨家有没有什么消息。付鹏总感觉杨家走得不会那么干净,毕竟田和院子都搬不走,这么一处产业,对富贵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小户人家来说就是命根子了。
即使现在他们不差钱,但从小养成的习惯改不了。
到了雅川,付鹏并不急于开始调查,这次时间颇长,顾韬晦也没有对他作任何限制,他想着还是以融入当地生活为主,于是在县衙附近租了个不大的房子,是一处院落中单独隔开的一间,主人隔出来给外地来采买的商人临时住的,倒也适合付鹏这样的短租客,房间里什么都是现成的,不用付鹏再去购置家俱。
付鹏对外宣称是自己为京城的老爷办事,需要长住雅川,采购物料,所以租个房子看一看。
又去看了自家的两个侄子,还是姓付,也算是付家的后代,他这个当叔叔的也有这个义务关心一下。两个已经改嫁的嫂嫂又有了后面的孩子,但对付家的这两个孩子都还不错,没有虐待,但也没读书,以后就是种田或者打猎的料。
看见自己的两个侄子还是健康地在成长,付鹏也没有多说什么,留了点银子,就离开了。
这样过了几天,就快过年了,他身上也沾染够了雅川的气息,算是回到了地地道道雅川人的样子。
这几天大户人家的仆人都很忙,付鹏在任家大门口托人带了信给史耗儿,不一会,就看见那个机灵精瘦的耗儿快步跑出来,东张西望地找人。
付鹏走到他旁边,喊了一声“耗儿”,史耗儿才看见他,惊喜地喊:“付哥,真的是你?又见面了。”
付鹏说:“这次我回来过年,就住在县衙附近,咱们两兄弟有时间喝酒,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史耗儿说:“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过完除夕要放几天假,到时候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