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他们温家是受了委屈的，受了委屈就想讨回来，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温衡知道，这份委屈不能讨。
至少，不能由温家去讨。
不然落在皇帝眼里，那就有几分居功自傲，想在皇帝面前指手画脚的意味了。
所以温衡干脆就直接把大昭拉进来，明明白白告诉皇帝，哪怕这些人现在的目标是他们温家，那也是暂时的，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野心。
至于还不还击，皇帝说了算。
正如他所料，皇帝果然震怒。
从先皇那一代开始，蛮族便时时侵扰边疆，若不是出了个温衡，这种情况只怕直到现在也不会缓解。
可是好不容易把那些蛮子打退了，本以为他们会老实下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把手伸到了京城！
对于皇帝而言，这威胁可比侵扰边疆大多了。
皇帝思虑再三，当即派遣使团前往蛮族，叫他们的首领进京。
敢不进京，那就打！
人家都欺负到脸上了，这时候要是再退，那可就是没种了！
——
如此大的动作，自然很快就在朝堂间传开了。
百官对此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痛快，也有人觉得这事不可行。
打仗可不是开玩笑，说着热血沸腾的，但是投入进去的可都是实打实的人命和银钱。
于是一听说此事，秦阁老就要进宫，面见皇帝。
秦阁老历经两朝，是朝中的老人，他的面子，皇帝不能不给，便在御书房见他。
而对于秦阁老的来意，皇帝心知肚明，故而不等秦阁老开口，皇帝便道：“圣旨已下，无可更改，阁老想说的若是这件事，还是免开尊口了。”
秦阁老拱了拱手：“陛下误会了，老臣过来不是为了此事，只是为了提醒陛下一句。”
“哦？”皇帝眉梢微动。
秦阁老抿了抿唇：“那些暗探究竟是不是来自关外蛮族，陛下可能确定？”
皇帝点了点头：“陆卿已经确认过，身份无误。”
一听是陆乘渊亲自确定过的，秦阁老便知没法拿这一点做文章了。
陆乘渊的师父不是简单的人物。
秦阁老转而道：“即便如此，他们是不是真的冲着大昭，冲着陛下而来的，还有待商榷，可如今，温家却是在他们手上吃了亏的。”
皇帝点点头。
温家那唯一的姑娘都被逼得跳江了，这件事他已知晓。
“既然暗探目的不明，那骠骑将军来这一趟，是真的为了大昭，为了陛下，还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为自己家出口恶气，也就不好说了。”
秦阁老叹了口气。
若是前者，那自没有什么好说的，可要是后者，温衡这不惜挑起战争，搭上无数性命，只为自己家女儿出气的做法，就显得不计后果了。
果然，他这句话说完，皇帝的脸色便微微一沉。
秦阁老点到即止，话只说这么多，便起身告辞。
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内寂静无声，皇帝坐在龙椅上，久久没有动作。
——
今日京城的风，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凛冽肃杀。
温元姝尚且不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睁眼便对上了一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
温元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才发现那双眼睛的主人是春花。
“春花啊……”温元姝松了口气，“你直勾勾看着我干什么？”
春花瘪了瘪嘴：“姑娘……”
自从温元姝坠江，她就一直哭，眼泪都流尽了。
温元姝不回来，她不敢睡，后来哪怕温元姝回来了，她也怕再出什么意外，瞪着眼睛守了一夜，一刻也不敢放松，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