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周穿着繁复重工的七祖衣,坐在众多僧侣的前方。
金色佛像脚下,无数僧人共同吟诵起来。
连篇累牍的经文回荡在华丽的大殿中,驱除了潜藏于心中的魔神。
来自活佛的教诲克制住了魔神,色则寺宁静了一段时间。
可宁静的冰面之下,满是裂纹和缝隙。
金刚加持节的那天,次仁喇嘛带着措周祖古坐于法台上,给前来祈福的信徒进行佛法加持。
空前的盛况中,又一个僧人在寺院深处死去。
枯瘦如柴的老僧自缚于屋舍之内,悬挂于高粱之上。
他的表情痛苦,眼睛圆睁宛如恶鬼,将前来求教的年轻僧侣吓得瘫在地上。
恐慌在酝酿时就被长老们遏止住。
目击现场的僧侣们被送去高塔之中,以安定被污染的心灵。
而庆典则继续举办了下去,表面上没出现丝毫纰漏。
但这只是外来信众的视角。
色则寺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魔神的重临。
节后的色则寺又陷入了深渊。
像是触底反弹一样,死亡接二连三的发生。
然后,总有毛手毛脚的嫌疑人被发现。
从抓到第一个凶手开始,僧侣之间开始了互相攀咬。
他们互相指认着对方的罪孽,连德高望重的长老都牵扯其中。
在这股潮流中,大半个色则寺都沦陷了。
次仁喇嘛冷酷起心肠,将罪名明确的僧侣们关押了起来,却迟迟无法实际处刑。
无奈之下,他甚至寻求过措周的建议。
“做错事了就要处罚呀。”
措周根本没多想,直接就给出了答复。
“不行。”次仁长叹一声,不置可否。
太多了,他杀不过来。
而且无论杀了谁,放过谁,炉膛都一定会炸。
只有现在这样,僵持在决议阶段才安全。
进退两难的局面维持了一段时间,色则寺也安生了一段时间。
天气转寒的时候,措周罕见的重病了一场。
因为一个细节,拉姆成了最先发现的人。
与往常一样,她在碗中注入供养的新水,回头却没看到措周出现。
女人走到屋内,轻轻呼唤措周祖古。
没得到任何回应,她迟疑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竹编的洛玛盒上包着羊皮,绚烂的花纹为它增添了一份神秘。
拉姆看了它好几眼,才转头去寻找措周。
少年偎在厚重的毛毯下,听见了呼喊却睁不开眼睛。
他艰难的张口说话,却一回神之间发现自己只是又做了一个梦。
冰冷的手掌贴上了他的额头,带来一阵舒适。
拉姆低低的念叨了句什么,含糊到听不清。
她的脚步声焦急起来,瞬间就消失不见。
在拉姆离开后,高热的措周失去了意识。
他坠入了黑沉黑沉的梦乡,几乎溺死于无知无觉的安宁中。
而措周的屋子外面,拉姆原本急促的脚步声逐渐缓慢下来。
她平静的敲门,直到得到屋主的回应才推门而入。
屋内,温暖的气息氤氲着。
才旦抬起头来,冲拉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