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捏成形的澄黄酥油团被拉姆递过去,表面还带着女性的体温。
才旦掐下一小块,刚尝了一口就被贴身仆从夺走。
“才旦少爷,请不要随便吃外面的东西。”
说完,仆从刻薄的看了一眼拉姆,轻蔑的撇开眼睛。
在仆从的身边,才旦沉默的坐着,怔怔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反应,像是又变成了石头。
但拉姆被吓了一跳。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跋扈的仆人,甚至可以凌驾于主人之上。
直到仆人离去,不解的拉姆才敢开口询问。
“才旦大人,您为什么不训斥他?”
依旧坐在门边的才旦连脑袋都没有转动,良久才说出一句“累”。
“累?累什么?”
在失去一些应有的敬畏心以后,拉姆就失去了一些应有的分寸。
她没察觉到自己的僭越,询问才旦就像询问一个普通的藏人。
可才旦不想说话,他呆滞的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没有回答拉姆的问题。
直到太阳落下,他都一直待在那里。
多杰和拉鲁回来的时候,顺便把才旦扶回了屋里,安置在床上。
这时,拉姆才知道这个贵族生了什么病。
他们说他的灵魂丢失了,不知道去往了何处。
所以他的日常生活都需要由别人来帮忙安排。
但措周祖古的院子里,不允许非洁净之人居住,包括才旦的众多仆从。
因此,无法自主行动的才旦被交托给了僧人们。
除了仆人们每天会过来照料的两段时间,其他时间都由僧人们看顾。
但多杰和拉鲁时常晚归,所以有时候就由措周来送才旦回屋。
每当那个时候,拉姆就会被措周唤过去帮忙。
次数多了,拉姆就发现了才旦的特别。
在无人的时候,她把他当成她曾经喂养过却不属于她的小羊,絮叨一些鸡毛蒜皮的日常感触。
然后,她渐渐的说得多了。
在拉姆又一次提到面对拉鲁的烦躁时,才旦突然开了口。
他说,“你可以告诉措周祖古。”
“然后呢?把他们驱逐走就行了吗?”
拉姆反问回去,静谧的瞳孔中燃烧着奇异的火焰。
这股火焰经由视线烧到了才旦的心中,让他的胸膛里泛起怪异的火热。
才旦没有力气去想为什么,片刻不到他的脑子就又停转了。
宛如木质雕像的年轻贵族靠着椅背,眼神呆滞而麻木。
院子的另一边,拉姆合上眼眸平复情绪,再睁开就又变成了那个愚蠢温顺的手印女。
她收起晾晒了一整天的被衾,帮措周铺好,然后才回到自己屋里。
狭小的房间中,虽然杂物众多,却收拾得齐齐整整。
拉姆坐在窄床上,不受控制的回想起过去的经历。
她是农奴之女,出生就是奴隶。得益于父母的乖顺,她没有被额外摧残,活到了十五岁。
然后,被送到色则寺,成了明妃。
以这个身份,拉姆麻木的活着,直到被措周带走。
在措周祖古的身边,她终于体会到了作为人的感受。
但拉鲁破坏了一切,然后多杰加入了进来。
在假装自己依旧愚昧而又软弱的同时,拉姆无时无刻不想嚼碎这两个罪人的骨肉,将他们践踏到最肮脏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