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清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见效果达到了便继续道:
“可是,孤真的希望大人可以站在孤这一侧,江州情况复杂,孤身边已经没有可用的人了……”
严铭谨闻言心中一震、抬起头对上苏若清的眼睛,只见他不仅没有要治自己罪的意思,反而还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脸上真情一片。
严铭谨看在眼里心中一动,眼眶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微微泛着红。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连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哽咽。
“蒙殿下抬爱,臣严铭谨在此立誓,从今日起定当竭尽全力辅助殿下,早日化解江州之危急!”
苏若清闻言心下感动,上前一步搀起严铭谨,眼中满是倚重和信任。
张口叹道:
“有大人此言在耳,孤尽可放心了。”
严铭谨见太子如此信任自己,面上又是一阵动容。他表现的半是惶恐半是激动,心里却笑开了花。
真是天助我也!
苏若清自然不知严铭谨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虽如此,但他依然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笑问道:
“现在,大人可以将名单之事悉数告之了吧?”
严铭谨闻言讪讪一笑,抬手擦了擦额间冷汗,连声应道:
“自然,自然。”
心中的顾虑悉数消散,严铭谨自然也不再纠结,他迅速走到门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立刻将门合上。
在苏若清的注视下覆过身去,将自己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请殿下当心范文博和李志昌二人。”
苏若清闻言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显然并未全信。
他努力回想着脑海中关于二人的印象,迟疑着开口:
“孤记得,他二人在朝廷的风评不错。”
严铭谨见苏若清不信自己的话也没有急于自证,只是道:
“天下事无非利益二字,只要利益到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是假的!人如是,名亦如是。”
苏若清闻言心下震动,不可置信的看向严铭谨,虽极力保持着平静,但语气依旧有些颤抖。
“你是说……他们的政绩全是假的?”
严铭谨不语,伸手捋了一把自己微白的胡须,直到苏若清平静下来才出声道:
“何为假?何为真?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无可辩驳,身处局中谁又分的清呢?不过是信与不信罢了。若信,假即为真;若不信,真亦是假。”
苏若清闻言瞳孔微缩,右手不自觉的紧攥着手中折扇,指节因为用力的缘故变得有些发白,可他却浑然不觉。
想到刚才严铭谨的一番言论,苏若清内心久久无法平静,他极力忍着自己的怒火想让自己变得再平静些,可是不能!
他做不到!
严铭谨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静静看着、等待着。
过了许久,苏若清的怒火终于平息了些,他偏头看向严铭谨,咬牙道:
“这岂非颠倒黑白!”
严铭谨闻言笑了笑,“殿下所言极是,但世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说到这里,严铭谨长叹一声,略带复杂的看了苏若清一眼。
“臣僭越,这本该由太子太傅告诉殿下的……”
苏若清闻言摇了摇头,苦涩笑道:“太傅从未告诉孤过这些,他只告诉孤要心存仁义,修身立德、以教万民。”
严铭谨张了张口却未出声,沉默了许久才干巴巴道:
“太傅想来是想让殿下做个仁政爱民的储君,因此才不想殿下接触这些……”
苏若清闻言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可孤不会一直活在他们撑起的羽翼之下,总有一日会直面这些……”
说到这里,他抬起视线直勾勾的看向严铭谨,哑声问道:
“不是吗?”
严铭谨哑然,投去的目光带着说不尽的复杂,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看着他。
良久,就在严铭谨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突然听到一声极轻的低喃:
“既食君禄,为何不能为君分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