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所言恕胡某听不明白,什么叫没办法?什么叫能调的都调了?还请诸位明言!”
方才出言的几人见胡瑞文在太子面上如此下他们面子,心中自是恼怒,可眼见着太子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亦是不敢多言,因此只得硬生生忍下来,然后狠狠瞪了胡瑞文一眼。
胡瑞文见几人不言冷哼一声,语气愈发凌厉。
“百姓生活如此多艰,尔等却还如此推脱!胡某想问一问诸位,良心安否?”
“说的如此好听,恕在下一问,不知胡大人有何良策?”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胡瑞文的身上,其中不乏有看好戏的。
但胡瑞文却并不在意这个,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双目也因长久的忍耐变得赤红。
多时的忍耐早已让他的耐心早已告罄,只是被他的理智强压着才没有爆发出来。
他抬起头看向苏若清,眼神中满是执拗。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请殿下给我一道搜查令,微臣现在就去捉拿城中的大户,让他们捐粮入库!”
“胡闹!”
苏若清还未开口,严铭谨便率先大声呵斥。他气的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右手颤抖的指向胡瑞文,眼中有怒火燃烧。
“你是大渊的官,代表着朝廷!不是山匪!可你刚才所说、与强盗何异!”
胡瑞文闻言冷笑一声:“不这样还能如何?继续等吗?等那些人良心发现捐粮?可能吗!”
“那也要等!”
胡瑞文闻言冷冷一笑,“你等得,我等不得!”
说罢,他摘下自己头顶的乌纱,对着苏若清的方向直直跪了下去。
所有人见此都是一怔,纷纷看向了他。
秦韦江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但是却没有上前阻拦,只是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臣自知此举有违圣恩,可事到如今臣已想不到他法。如今江州人人自危,虽殿下未有言明,可粮草不足、无名匪乱,臣知殿下心中定然烦闷不堪!”
“臣自幼无父无母,乃一孤儿,得乡邻接济才未饿死街头,得秦大人看中才得以入学、习先贤之道。”
“十八年苦读,蒙圣上天恩,于元丰十年中进士,得以入朝。念及幼时恩情,臣拒绝了留在京中的机会、自请前往老家淮林为官。自那时起,臣便在心中立誓,一定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经过长期的走访探查,臣深知百姓之艰难,因此任职期间勤勤恳恳,不敢稍有松懈。蒙圣上恩典,于元丰十七年调任州县,至今已有两年。”
“今天降灾情,百姓何辜?江州繁荣时未见他们恣意享乐,蒙难时却让他们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说到这里,胡瑞文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但他仍未停下,坚持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无论太子听罢是何感想,会如何待他,他都不在意了,他就是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那些富商豪绅,在经济繁荣时得了那样多的好处,受难时却将头一缩,对外界惨象充耳不闻!着实可恨!”
说罢,他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高声道:
“臣不愿再看见百姓颠沛流离、饿死荒野,所以愿意搭上自己的仕途和性命为他们求取一线生机!”
“你待如何?”
“请殿下下发搜查令,臣立刻带人前往大户府邸!”
苏若清听后沉默了良久,沉声问道: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胡瑞文闻言笑了,抬起头直直望向苏若清,回道:
“臣知道,可事到如今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不悔?”
“不悔。”
苏若清闻言一笑,抬手示意他起来。
“孤欣赏你的勇气,但孤不会给你搜查令。”
“殿下!”
胡瑞文以为他赞成自己的想法心中正喜,不想他竟态度一转直接拒绝了。
见苏若清神情不似作假,胡瑞文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张口便欲说些什么,可是还不等他有所行动,苏若清便用眼神制止了他,沉声道:
“你的心情孤能理解,但并不赞同。适才严大人说的不错,你既为官,代表的便是朝廷,便是皇上,如若因为一纸搜查令便强闯府邸与山匪何异?”
胡瑞文闻言苦苦一笑,为官多年,他说的他又怎会不知,可是……
江州各地饿死荒野得尸体刺痛了他的双眼,刺痛了他的内心!
苏若清见他神色突然变得悲伤,自然明白他心中所忧,但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此举,丢的是我大渊的脸!去的是我朝廷的尊严!若真如你所说,逼迫商人放粮,眼前之急可解,但待来日江州之危去、此事传扬天下之时,我大渊官员还有何颜面见于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