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嘴里吊着个笔,手指灵巧的拨弄算盘,正在算账。
一见我踏入门槛,面上便浮起一抹淡淡的轻蔑:
“姑娘这住店费和用膳费,拖了好几日,总该结一结了吧?”
“承蒙店家照顾,我正有此意,总共二十两银子,是吗?”
“呵,姑娘倒是好算法,就和来过似得。那你能拿的出来吗?”
掌柜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了一番,略过我那身简朴的橘色衣,随后定睛于我掏出的御赐幽兰香囊。
“想必店家知晓我此次进京,是为参加选秀大典。如今已经被圣上留用,这香囊便是皇上御赐,想来是值三十两不止。我今天就拿它与店家抵了,然后店家再折我一些银子,可好?”
“哈哈哈哈!”
不料那掌柜的听我说完竟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戏谑与不屑:
“我瞅着姑娘这是唬我让猪油蒙了眼?就你这穷乡僻壤出来的寒酸样,还能被选中进宫当娘娘呢?痴心妄想!你这是从哪偷来的香囊?我瞅着它用的料子和上面挂着的璎珞珠子倒是值几个钱嗯,也就七、八两,若真的是皇上所赐,顶多也就是二十两。”
紧接着,这展柜的用色眯眯的眼睛肆无忌惮的盯着我:
“哼,它怎会是皇上所赐?定是你不知打哪偷的,在这唬我呢!我且大方些,收下抵做七两,剩下的,姑娘便以身相抵,如何?”
言罢,他伸出肥厚又油腻的手企图来摸一摸我的脸,而我早有所料,心中有堤防,轻巧的一侧身,躲过了他的冒犯。
恰在此时,门扉被猛然撞开,一道身影疾步而入,正是甄嬛的贴身侍女——流朱
“大胆!这可是宫里的新晋小主安陵容!你好大的胆子,敢折辱皇上的妃嫔!”
那掌柜的闻听此言,瞬时大惊失色,与上次一般无二,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我心中盘算着,得与这掌柜的私下里商议一下银钱之事,便打发流朱去接萧姨娘,自己则留在这里。
我目送着流朱进了房间后,转身低眉垂首然,望向那掌柜的:
“店家这下可相信此物乃宫中所出?”
“是是是,这等子好东西,总也得值二十两,抵了,抵了。”
二十两?昨日夹竹桃精灵告诉我的公道价,明明是三十两。
罢了罢了,时间紧迫,宜速不宜迟,以免节外生枝。总比给了那“ai回收”的十之一成的要好上许多。
我又和店家商量着,卖掉了鎏金镯子、三瓣珠花发簪、单珍珠钗,还有甄嬛送我的绿翡翠耳环我日后也不想再戴,不如此时卖掉,还能讨个好价钱。
至于那对素银簪子,既已戴上,便作罢了。
那掌柜的着实狡黠,知晓我心急如焚欲离开此地,故而所给之价总是大打折扣,近乎半价。
想我身为宫中新晋小主,自不能与他如那市井之人般斤斤计较,失了身份。
但即便如此,所得之资亦总比那“回收”之处强上许多。眼瞅着萧姨娘与流朱即将步出房门,我迅速收好掌柜递来的银票,心中暗自思忖,还是尽早启程为妙。
我缓缓步入甄府派来的华贵撵轿之中,那是一座由四人抬行的精致轿撵,雕梁画栋,尽显尊贵。流朱与萧姨娘,一左一右,步行于轿撵两侧,宛如护花的绿叶,默默守护。
我依稀记得从松阳至京城,长路漫漫,跋山涉水,我和萧姨娘因为囊中羞涩,银两不多,鲜少坐轿。
偶尔的几次萧姨娘体力不支,也能勉强顾一坐二人抬的简陋轿子,她坐在其中,我在侧随之,步履蹒跚,徒步前行。
如今我当上了小主,身份尊贵,萧姨娘却在我上轿之际,恭恭敬敬的为我掀起轿帘。
我依稀记得这顶轿撵,它曾是我初次踏入京城时所乘坐的第一顶轿子。
那时,在我眼中,这轿撵显得如此庞大,如此宽敞,更兼无比的华丽与舒适,仿佛能承载我所有的梦想与期待。
然而,自入宫以来,我习惯了皇妃的仪仗,经历了无数次的凤鸾春恩车之行,如今再坐这轿撵,却觉其狭窄而又颠簸,再难找回当初的那份欣喜与满足。
我记得住上次坐这个轿子,一直到甄府的一路,没有人打扰。
所以我放心的拿出了那玉白绢子,轻轻展开,心中默念着那个神秘的名字:
“夹竹桃精灵!”
“我在,安陵容。”
“我想看一下夹竹桃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