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纪汝婷。
俞欢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存在,回来以后也抱着友好相处的念头,只是她好像陷入了什么心理斗争中,开学之前的那段时日都躲着俞欢。
开学之后,各自去上各自的大学,更是见不着了。
这一年,纪父纪母将公司的股份进行了分配。在撇去纪父纪母的数额后,给俞欢的占了大头,隐含着补偿心理。
纪汝婷和纪庾洲对此都没有意见。
剩下数额的纪庾洲与纪汝婷平分。纪庾洲另外掌握公司实际管理权。本来也要给纪汝婷补点什么,只是纪汝婷无论如何都不肯要。
幸福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似乎只是打了个盹,盛夏的末尾就被萧瑟秋风给覆盖了,闭了下眼,簌簌白雪,又将秋天给掩埋了。
纪庾洲站在楼下等候,看见俞欢穿着母亲准备的拜年服跑出来,喜庆惹眼,脸嫩白的像面团子,一笑,眉目生动,更加招人喜欢。
“哥。”她脆生生的喊,眼睛明亮,“看我手上。”
一副白绒绒的精绣兔子纹样的手套,柔软可爱,看来很得小姑娘的欢心。
一封红包递到她手上,还挺厚实。
俞欢惊喜的抬头。
“压岁钱,拿着。”纪庾洲温声说。
“谢谢哥。”俞欢道完谢还觉得差点什么,很有回报精神的双手合十,背了一串长长的拜年词:“祝哥哥工作顺利富贵安康福气满满飞黄腾达恭喜发财财源广进万事如意顺遂无忧……”
古灵精怪的,像小孩子。
纪庾洲摇头笑了笑。
俞欢一阵风似的,跑回房间把红包放好,才又跑出来跟着去拜年。
都是些长辈,虽然不怎么熟悉,可红包却是一个都没少。
乐得俞欢喜笑颜开,那些长辈见了她也欢喜,觉得她像福娃娃。
更有心意的,譬如妈妈和奶奶,准备的就不是简单的压岁钱了。
妈妈另送了一枚寓意长命富贵的如意金锁,流光溢彩,挂在脖颈上好看极了。
奶奶给的是特意叫人打的玉镯,纯净剔透的玻璃种,圆润细腻的福镯款式,很让人喜欢。
老宅人多,他们家也近,吃过年夜饭就开车回了。
一路上,俞欢摸着自己背去的小挎包里,装满了红包,不由得眉开眼笑。
回到家,纪母怕出去一趟受了寒,叫人熬了红糖姜枣茶,送到俞欢房里来。
进去以后,还见俞欢点着桌上的红包,眉眼弯弯。
“怎么高兴成这样。”纪母忍俊不禁,玩笑道,“妈妈不是给你一张卡吗?”
“那是妈妈给的。”俞欢软声道,“不太一样。这个,这个,勉强算我自己赚的。”
“给你的就是你的。”纪母道,“不过,妈妈有一点想知道,你是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吗?”
倘若是奢侈品之类的,不好和家里开口,她一挥手,帮她买了也就是了。又何必苦苦攒钱呢。
俞欢看着红包上喜气洋洋的金色小狮子图案,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仰起脸来,慢慢说:“是想给奶奶交上养老保险。”
奶奶没有正式工作,更别提什么退休金,老了以后什么依靠也没有。俞欢还在上学的时候就想着,等工作以后赚点钱,把奶奶一直没有的养老保险给缴上。
那些,不管怎么说,不管她在哪里、和旁人关系怎么样,奶奶至少有一份保障。
可是,这个钱,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不能完全心安理得。
她看着纪母,有一点不安,犹豫着道:“是不是不太好啊?妈妈会不会介意这个……”
纪母用力看着自己错失很久的孩子,有些想象不出她成长阶段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这么懂事这么为别人着想。
她眼眶发热,觉得自己真的错过了很多。以至于,这个重感情的善良的孩子,内心最深处,最为敬重依赖的亲人位置,早已被占满了。
对她这个亲生母亲,却还是小心翼翼。
她半晌没说话,俞欢也不想她为难,笑笑:“没事的妈妈,那这个钱留着好了,我,以后工作再去搞这个。”
纪母却忽然抱住她,摸着她的头。
俞欢脑袋扎进妈妈的怀里,在能够感受到温度的距离里,听见母亲克制又痛苦不堪的遗憾哽咽。
“我不介意的,我不介意的。”她喃喃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妈妈支持你啊。”
妈妈怎么能介意呢。
她是抚养你长大的人,是弥补妈妈对你欠缺的亲情的人。
妈妈应该深深向她道谢才对。
后来,纪父纪母亲自上门拜访,极力邀请奶奶和他们一起住。
奶奶说什么都不想去。
可是俞欢这个时候聪明了,抱着奶奶一哭,说她离不开奶奶,说她想奶奶想的不想上学了,不如退学回来复读,重新考一个离家近的学校……
这话一出,老人家简直要被气的冒烟了。
“你每天早起晚睡,你多辛苦才考上的大学,你还想回来……”
小镇上,连像样的工厂都没几个,街道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哪里有什么未来呢。她怎么能,拖着后腿,拉着这么好的孩子,埋没在这里。
动情之处,老太太也抹了眼泪。两人互相抱着哭。
到最后,终于是被俞欢胡搅蛮缠的,给请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