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一日一日站在门外陪他。
于是隔着扇门说话。
精神足的时候,他会没有正形和她嚼舌根子,天底下的人逮着谁说谁,一个也不放过;
有时病的厉害,手都没有力气抬起来的时候,又很正经,说本以为会在这里了却残生,幸识公主,慧眼识珠,竟让他谋算了一把天下,也算不枉此生。
后来她想,那是他觉得那天快撑不住了,所以把心窝子里的话都掏出来了。
他,留得其实还挺久的。
虽然顿顿把药当饭吃,虽然每日痛不欲生,但他还是勉强多活了些天。
舍不得走,舍不得他的公主。
可是,上天不许。
还是,越来越虚弱了。
那时候,俞欢站在门外,忽而听不见声音,就急切的敲门。
她害怕。
后来,不知打哪冒出来个名医,说径月山有一味奇花,生在山顶,花色艳丽,入药有叫人起死回生之效。
她拿着图,去找了。
回来时喜不自胜,将那花装进锦盒,又揣进怀里,命一样护着。
想着一会见到他,定要好好得意一番,要叫他认自己做救命恩人,以后每天都要给她请安问好。
她眉眼间的笑意还没有停留多久,就被巷子里迎面而来的寒风吹散了。
刚踏进他住的那条街,便听得一声呵:“……摔瓦起灵!”
漆黑的棺材正从门里抬出来,人人面容悲切,缟衣白冠。
棺材那么薄,那么窄,却装下了一个他。
锦盒跌落在地上。
不知道谁帮她捡起来,说这不是报春花么。
报春花,报春花……山野随处可见的报春花。
原来,只是不想她见他最后一面罢了。
天已大亮,长公主迟迟未醒。她平日里便爱睡个懒觉,只是这回睡的实在长了点,陆清衍都过来了,还没有醒。
陆清衍进去,还没看俞欢,先瞧见了画像。画像上的人微微笑着,眼下一点小痣,熟悉又怪异。
这是他吗?
他正疑虑着,孟画屏端着给长公主准备的清口点心进来,放到桌上,好巧不巧,正好看见那幅旧画像。
她昨日刚知道一个惊天大秘密,看看陆清衍再看看画像,心里一突。
“这画的是我吗?”陆清衍随口问她。
“是,长公主前几日找画师画的,还未画完,公主便喜爱不已,看着画入睡了。”孟画屏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道。
对不住了陆公子。
在她这里,长公主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