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驶出好一段距离后,张霓疑惑开口:“消息是真的假的?别是陆明嶂金蝉脱壳的计谋吧。”
俞欢扭头看向后面,那座装修华丽的别墅,正要开口说话——“嘭”的一声。
所有人都惊慌起来。
爆炸掀起的热浪朝外缘扩散,炽热的温度拂过每个人的脸。
巨大的冲击过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然而这寂静中,俞欢的五感慢慢恢复过来,僵硬的四肢发凉的身体,都活泛起来。
“是真的吧。”
她调子轻松的说,然而嗓音却沙哑的有些吓人。
陆明嶂,没有骗她。
幼时所经历的黑暗,早已经磨平他对活着的所有渴望。成长起来,享受一把大权在握人人敬仰的快感后,一切重新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按部就班的扮演好人没有意思,折磨那些曾经对他下手的人也没有意思,活着更没有意思。
无聊至极。
于是他玩了把大的,为全世界策划一场葬礼。
只是万无一失的计划还是出了意外,因为一个又笨又傻的小丧尸。
分针走到最大的数字上,万事俱备,只差他一声命令,他却轻飘飘道了一句:“撤退。”
他们的车辆呼啸而去。
陆明嶂看不见她的身影,漫无目的的吻了下指尖,她曾经落泪的地方。而后枪口指向汽油桶——
巨浪炸开,天崩地裂般的动静。
她说的也对。
就让他们继续受这人间的苦,他先不奉陪了。
几个月后,身体已经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俞欢的,和盛朗去医院探望闻教授,却意外撞见闻教授的儿子在医院里捅人。
周围无人敢管,背后里骂声一片。
说那闻教授的儿子从小就是混世魔王,小时候跟陆家那群人混在一起,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
只是闻教授溺爱孩子,压住了所有消息。现在不行了,闻教授倒下了,他没靠山了。
赶来的警卫人员将持凶的人按在地上,匕首落地,一声闷响。
俞欢忽然想到,陆明嶂手腕上的那一道疤。
也许就有他的手笔。
后来,这人经受审判的时候,闻家的人还想保他。俞欢喊父亲帮了忙,让他依照罪行待进监狱里了。
那天细雨蒙蒙,她看着那人被运输车押走去服刑。
陪着她的盛朗,勾住她的手,在她背后道:“忘记他吧。”
他牵着她的手,抚到自己心脏处,给她感受那沉闷的心跳声,声线清冷苦涩:“要不然,我这里会很难受。”
“不难受不难受。”俞欢摸摸他,又让他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装的全是你。”
简易且直白的哄人方式,可盛朗不可避免的弯起唇角,耳后根也微微红了起来。
陆明嶂幼时所承受的种种生不如死的事件,早已化成枷锁,将他捆在了那方寸之地。
他走了很远很久,拿了奖章,在光鲜亮丽的人群里周旋。
他以为他解脱了,可是每当有人受伤,模糊的血腥气息就会带着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而来,将他带回无能无力的恐怖记忆。
原来他自始至终,都还是在原地踏步。那是一把锁,一座山,沉沉将他压在底下,要永生永世将他锁在那。
曾几何时,最无助的孩童时刻,他也曾天真的祈求有一束光,仙女下凡似的照亮他。
他等了很久,没有人出现,只有狼狈的伤痕累累的自己,和冰凉墓碑上唯一的亲人的黑白照片。
于是他便自己爬起来,堕入地狱的魔鬼那样,不择手段的站了起来,笑容里带上他曾经最厌恶的血腥气。
像被困在瓶子里的恶魔那样,许愿有人将他救出去。等了很久都没有人,于是感恩就变成了诅咒。
你来的太迟了。
火热灼痛的巨浪之中,他看着幻想出的人影,慢慢闭上了眼睛。
但是,你那么好,似乎应该活在阳光之下。牵连你感染成丧尸,已经完成了我的诅咒了。
那便,还你一个晴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