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拉斯维加斯。冬。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为拉斯维加斯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
晶莹的雪花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像无数细小的钻石,闪烁着迷离的光芒。三十年难得一遇的雪景,让这座繁华的都市也显得格外宁静。
一栋掩映在雪松下的别墅,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与窗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屋内,圣诞歌曲《叮叮当》欢快地流淌着,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丝节日气氛。电视里,新闻主播正激动地报道着这场罕见的降雪。
一辆保姆车缓缓驶入别墅的 庭院,停稳后,车门打开,一对年轻的兄妹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其中一个硕大的袋子里,赫然露出一只烤的金黄的火鸡。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穿着整洁的制服,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兰斯先生,贝拉小姐,你们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阿姨好!”兄妹俩异口同声地问好,踏入温暖的屋内,抖落身上的雪花。
“睿睿在客厅玩游戏呢,我去叫幼菱小姐。”保姆接过他们手中的东西,往厨房走去。
睿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手里紧握着游戏手柄,激烈的游戏音效在客厅回荡。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贝拉和兰斯,立刻扔下手柄,欢呼着跑了过去。
“贝拉姐姐!兰斯哥哥”
贝拉笑盈盈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睿睿,圣诞快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睿睿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露出一款限量版变形金刚,他眼睛一亮,“哇!谢谢贝拉姐姐!”
楼上,宋幼菱正细致地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柏青檀的脸颊。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混合在一起。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室外的雪景,只留下一片昏暗的光线,衬得房间更加静谧。
柏青檀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浅浅,仿佛陷入了沉睡。他俊美的脸庞消瘦了许多,只有浓密的睫毛依然如鸦羽般,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已经昏迷了整整半年。
半年,一百八十多个日日夜夜,他都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像一尊精美的玉雕,脆弱而易碎。医生说,他是植物人状态,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谁也不知道。也许明天,也许永远…
自从拉斯维加斯摩天轮事故后,柏青檀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出,他的公司股票一路狂跌。
律师几乎天天上门,催促宋幼菱签署那份资产转移合同。
最终,在巨大的压力下,她还是签了字。
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用那笔钱买下了这栋富人区的别墅,把柏青檀安置在了这里。
站在床沿边,宋幼菱凝视着柏青檀,眼神复杂,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她轻轻地将毛巾放回盆里,低声呢喃:“柏青檀,你真的不打算醒过来了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保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幼菱小姐,贝拉小姐和兰斯先生来了。”
宋幼菱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转身走向门口。
宋幼菱走下楼梯,客厅里,贝拉正和睿睿一起玩着体感游戏,两人笨拙的动作和夸张的表情,引得睿睿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壁炉里,跳跃的火苗映照在他们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烤火鸡的香味,混合着松木的清香,令人感到无比的惬意。
兰斯在厨房里忙碌着,他穿着浅灰色的羊绒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正有条不紊地将烤得金黄酥脆的火鸡切片摆盘。
见到宋幼菱下来,贝拉暂停了游戏,起身走到她面前,关切地打量着她。
宋幼菱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材。
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精致的五官如同精雕细琢的瓷娃娃,只是眉宇间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愁,让原本灵动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幼幼,柏青檀…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吗?”贝拉轻声问道。
宋幼菱轻轻摇了摇头,一声叹息从她唇边溢出,像一缕轻烟,很快消散在温暖的空气中。
“没有。”她走到壁炉旁,伸出双手感受着火焰带来的温暖,目光却有些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火苗。
贝拉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担心了,医生说这需要时间。你还记得当初在医院,他脾脏破裂,颅骨骨折,医生说他活不过一个星期。现在虽然…虽然是这个样子,但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
贝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安慰,也带着一丝无奈。毕竟,柏青檀如今的状态,与活死人无异,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的确令人唏嘘。
兰斯端着摆放好火鸡的餐盘从厨房走出来,“好了,可以开饭了!今天可是圣诞节,我们应该开心一点。”他将餐盘放在餐桌上,对着宋幼菱和贝拉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一顿圣诞晚餐,在温馨的气氛中进行着。
睿睿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贝拉和兰斯也时不时地插科打诨,试图让宋幼菱的心情好一些。然而,宋幼菱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她时不时地看向窗外飘落的雪花,眼神有些空洞。
晚餐过后,贝拉和兰斯准备出去参加圣诞派对。他们知道宋幼菱不会去,便和她以及睿睿道别。
“幼幼,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就给我们打电话。”贝拉拥抱了宋幼菱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送走贝拉和兰斯后,宋幼菱陪着睿睿一起看动画片。睿睿依偎在她怀里,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看得津津有味。动画片结束后,宋幼菱带着睿睿上楼,去和柏青檀道晚安。
睿睿走到床边,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柏青檀,低下头在男人的脸上亲了一下,“爹地,晚安。”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宋幼菱,“妈咪,晚安。”
宋幼菱低头亲了亲睿睿的小脸,“晚安,睿睿。”
保姆牵着睿睿离开了房间。
宋幼菱走到床边,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地看着柏青檀。
他的脸庞更加消瘦了,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刻一般。紧闭的双眸下,是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嘴唇干裂,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曾经意气风发的柏青檀,如今却像一尊精美的雕塑,冰冷而毫无生气。
“柏青檀。这段日子,是我第一次和你这么安静生活在一起的时光。”
“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和你这样心平气和的相处了。可是,太安静了。”
“柏青檀,别睡了,你欠我一个道歉。”
“你是不是想耍赖……”
喃喃自语着说完,看着床上无声无息的男人,宋幼菱垂下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鹅毛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整个世界都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纯洁而静谧。
好美的雪,可惜柏青檀看不到。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柏青檀,睫毛突然无声无息地颤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