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埋在阴暗里的秘密被窥探的感觉。
庆幸、松了一口气、提了一颗心、害怕，总而言之很复杂。
庆幸她窥见了，又后怕她窥见了。
没有预想之中的害怕，没有想象中地将他当做怪物，一点点都没有，只有预料之外的擦不尽的眼泪。
哭得很凶。
但他比她怕他还要难受上百倍。
他甚至在想，怕他也不错，起码这娇宝不会哭得这么伤心。
再不济，能换一个人哭。
晏时半敛下眸子，浓密睫毛打下的扇影像是蝴蝶翅膀，很快地扑闪了两下。
极力压下眼眸里的酸楚。
再抬起。
眼角微微泛湿，眼底下的朱砂痣好像又红了一些，指腹的薄茧很轻地划过她的脸。
他偏了偏头，声音故作轻松，开口到底还是有些哽咽。
他说，“深渊其实也不深。”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的光照进来了。
指腹缓缓落下，在她哭到咬唇的地方摩挲了两下，眉眼舒开，嘴角上翘出一个小弧度。
他学着她跟他分享的样子，说道，“你知道上册的最后一页写了什么吗？”
妘娇抽噎了一下，“爱会穿越时空。”
“下册的第一句话还没来得及给你看。”晏时拿过一页纸，上面只有一句话。
“其实一世也不长。”
低哑的声音念了出来。
妘娇圈上他的脖子，眼角一滴滚圆的泪珠滚落，顺着脸颊滑落了他的胸膛。
“可我还是好心疼。”
晏时眼眶蓦地更红，红得盈了一层水光。
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乖乖不心疼，我很高兴，高兴你的上一世就有我，我甘之如饴的。”
他将人按在怀里，抚着她的脊背，低声轻哄，“我喜欢你，所以我只觉得欢喜，我很欢喜。”
怀里的哭泣声蓦地变大，衣裳大片大片地濡湿。
晏时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轻拍着，直到那抽泣声渐渐停歇，才掏出帕子在她脸上擦拭着。
“乖宝，不能再哭了，这是最后一张帕子了。”
妘娇的眼睛红彤彤的，微微有点肿，她拉过他的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下。
像是在说没了帕子还有袖子。
晏时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脑袋，帕子裹着指腹，一点点擦过眼底。
“谁家的宝贝这么爱哭的啊？”
妘娇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道，“我家的。”
又牵过她的手擦，刚一碰到，冰似的冷。
她本就体寒，字面意思上的体寒，手脚总是冰冰凉凉的，捂大半天才能热起来。
更不要说这么冷就穿这么点就出来了。
仔仔细细地把她手擦干净后，晏时把她的手拉到胸膛前，从领口探进去，贴在自己的腹肌上取暖。
她的手实在太凉，晏时本能地颤了一下。
炽热的体温覆着掌心，妘娇想要缩回手，被晏时眼疾手快按住了。
他眉眼弯弯地看着她，“这也是一种欢愉，我喜欢这种感觉。”
语气眷恋，仿佛是什么天大的赏赐。
他抱着她走到火炉边坐下，烤着冻僵发红的脚。
妘娇停了哭声，脑袋瓜渐渐清明起来。
“你上一世看不见我，你这一世是怎么认出来的？”
“嗯？”
晏时扬着嘴角，“你的脸我在黑夜里反复描绘了许多次，我一摸就能摸出来。”
妘娇瞪大了眼睛，手捏上了他的耳垂，“那在我之前，你摸了多少个人？”
耳垂上轻但可感的力道，晏时低低笑了两声，脸一歪，贴着她的手腕。
“一个也没有，我一闭上眼睛都是你的轮廓，一眼就能认出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