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人很少,消毒水味道弥漫整个空间。
待在医院里的人反倒感激消毒水微微刺鼻的味道充斥鼻腔,掩盖医院里病人身上的血气还有身体衰败散发出来的腐败气息。
一高一矮,长相极为出众的一对男女出现在医院大厅。
两人容貌气质属实亮眼,站在大厅里瞬间感觉低矮沉闷的大厅都亮堂不少。
即便拎着热水壶面露愁容的家属,行色匆匆的护士目光也会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
男人弯着腰,低头正和女人说着话,脸上的无奈心疼旁人都能看出来。
女人眼眶红肿,剥皮鸡蛋似透白的脸上还残留哀愁,让人想搂进怀里安慰。
“我先送你回家,等结果出来马上给你打电话。”
按揉手里从踏进医院就愈发僵硬的手,方墨弯腰看着田欣怡的眼睛保证道:“我就守在手术室门口,出现情况马上通知你。”
田欣怡抿唇,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十分坚定,“我要守着,不然不安心。”
她不放心田强和李招弟两人,一个能让老婆孕晚期伺候他还不搭把手的男人,一个敢要亲姐姐命的畜牲。
两个半斤八两的畜牲玩意,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万一李妞妞蒙着白布出来,他俩可不得立马逮着她咬。
她必须在手术室门口一起守着,不是守着李妞妞,是守着这两畜牲,事态失控好在第一时间控住。
田欣怡心情烦躁,毕竟任谁无端被丢个烫手山芋都会心情郁郁。
果然人一旦发现身边有蠢货最好远离,不然容易惹一身骚。
“走吧。”田欣怡反手握住方墨的手,疲惫的叹口气。
方墨还在弯腰望着她,发梢上结的冰晶被室内暖意烘化,打湿头发垂在他额头,弱化了他最为凌厉的眉眼。
心突然被撞了一下,有些酸软。
田欣怡抬手,手指轻柔地接住凝聚成水团,滑落到他眼角的水滴,“有你在,我不怕。”
在这种时刻,田欣怡总喜欢直视方墨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会在她的注视下惊慌到躲闪,又会不自觉跑回来映出她的眼睛。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方墨握住脸颊边短暂停留的手,在软绵的掌心深深烙下一吻。
那轻柔如蜻蜓点水的短暂触碰,点在他心上。
他心疼她的无措疲惫,却也无法像对待林志雅那般强硬地拦下麻烦,处理好后再告知。
不用言语,她只需要无声望着他,他便在她眼中丢盔弃甲,让渡出掌控权,跟随她的步调。
失去掌控她的权利,意味着无法将她隔绝在风险外,可放任她独自面对苦难,他又先她一步感受到疼痛。
落到她身上的痛苦翻倍作用到他心里,方墨从未面临如此棘手的“问题”。
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方墨闭眼关住里面的无措,手指插进田欣怡指缝,松松的十指轻扣。
“走吧。”
带着人朝大厅拐角的楼梯走,方墨牵着田欣怡,高大的身躯挡住天花板上刺目的灯光,将她罩在他身体投下的阴影里。
挽着方墨的手臂缓步爬上楼梯,踏上最后一节阶梯,走廊尽头衣衫凌乱的三人守在门口。
林志雅率先注意到田欣怡两人,担忧的目光落到田欣怡红肿的眼眶,起身迎上来。
“进去有一会儿,不用太担心,送到医院的时候她清醒过来了,还有意识。”
攥住田欣怡温热的手,林志雅才惊觉自己手早就冷透了,只是心神不宁,没有注意到。
林志雅想缩回手,田欣怡反手握住比冰块暖不了多少的手揣进怀里。
胸膛积攒的温度不出片刻便被冰冷的手吸走,田欣怡皱眉解开斗篷盖到林志雅肩头。
“不用。”林志雅拒绝道。
田欣怡却不容置疑地系上斗篷扣子,裹住林志雅冰冷的身体。
没有再说话,三人沉默地走到手术室外的另一侧座椅上坐着。
田欣怡看着对面抱住棉被放在膝盖上,低头宛如雕像的李招弟。
披散的头发挡住她面孔,看不清表情,可局促竭力缩在棉被后的身体,不停用指甲扣棉被角的举动,显示她的紧张不安。
田强抱头坐着,染血的手指抓挠头发,攥住发根往外扯,痛苦惶恐将他的五官揉成一团。
空荡的走廊将几人划成泾渭分明的两派,硝烟无声弥漫,手术室里的人生命化作点燃的火柴悬挂在炸弹引线上方。
“嘎吱——”手术室门打开,瞬间吸住众人的视线。
半敞的门像张嗷嗷待哺的大嘴,吞噬众人的理智,嚼碎心理防线,关住的消极情绪泄洪般破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