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友全。”简短的命令,只需名字即拥有强大的威力。
但今天失效了,小男孩不想出去,莫名固执地抗拒命令。
他的妈妈正在他耳边温柔地低语诉说,她给他准备了多少好吃的,还有多少好玩的自制小玩具……
短促的寂静。接着,是一声细微的、蕴藏风暴的“好”。
男孩的美梦被打碎了。
一张巨大的手掌抓紧了他的脚踝。他像一条死鱼、一只死鸡、一头死羊……无论是什么,它都是死的,没有生命存在的。
冰冷的地面擦痛了他的脸颊,转瞬是火辣辣的灼烧感。晕头转向,天与地互换了位置。
廖应崇抓住了小男孩的脚踝,倒吊在半空。他眯着眼在欣赏,小男孩充血发红的脸,抖动的嘴唇,嘴角流出的口水滴落到地面。
“你真是个废物,这样都能被吓尿了?跟你妈一个德性,你妈那个女人,实在是没用……”
男人骂骂咧咧地将男孩丢在了地面,丢进了那滩由男孩自己制造的尿液中。话语中的字词像恶毒的黏液包裹住了男孩,男孩像个毫无生命的雕塑,任由自己的衣服裤子吸收尿液。
“……你今天坐在尿里,这事都得怪你妈。要不是她闹自杀,真把自己杀了,我回来还有口热饭吃。吃饱了的人,脾气不会太坏,也轮不到你遭罪……”
廖应崇见到男孩脸上的泪水,眼睛射出了精光,脸庞上挂起古怪地笑容。他一把拉起孩子,扯到那张黑白相片前:“你看看你这个死妈,就是她害得我们父子俩……”
“不。”微弱的否定声,“不……不,不是妈妈。”
小男孩被大力推倒,男人暴怒的拳脚像窗外忽然而至的急雨,密集地落下。
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各种虐打和折磨。
崔柯的神经备受摧残。她感到自己日渐疯狂、脆弱……
时间本身成为了痛苦的根源。
任意的触碰与交谈,都会引起痛楚。崔柯、吕三、黄斌斌他们不再想去思考任何的事情,思考本身就会带来无法忍受的疼痛。
他们各自缩在这间房子的某个角落里,听着、看着廖友全模仿女人的说话声、刻意的朗读声、无助的哭泣声、惊恐的哀嚎声……
崔柯的意识在消散,她成了廖友全,或者廖友全是她。
记忆之河,你过去的记忆塑造了现在的你。
廖友全再次被男人打倒在地。崔柯躲在角落里,她也在被殴打,她也是家暴的受害者。
瑟缩抖动的身体,内扣的双肩,相互交叉颤抖的手指。她涣散的精神,在默数还有多久男人会结束。
“121,123,122,113……”
窗外的天空,像清透的蓝宝石,飘来一朵浮云,被风揉捏成了人脸。
这张人脸像谁呢?
好像阿奶啊。
一段记忆如雪白、锋利的刀刃划伤了崔柯无神的眼眸。
“阿奶,平嫂说她遇到的坏事都是命不好。你帮她算命,算出了什么吗?”
“崔柯,平嫂找我算命,不是为了认命。你不要相信‘人各有命’要相信你的力量能击碎一切,包括‘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