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史矛革真恨不得自己变成聋子，而不是瞎了一只眼睛。
但之前，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受伤的部位，现在，他连自己的身体和行动都失去了主控权。
“你、你对我、我做了什么！？”
“嘘！安静一点，现在，向四周喷一圈火。”
有史以来最滑稽的事情出现了。
精灵和矮人把史矛革看成邪恶一方。座狼和奥克知道史矛革不完全属于己方，但也不会投靠到对面去。
如今所有的认知都被推翻。
顷刻间，邪恶军团中燃起熊熊大火，那条伤痕累累的庞然大物的每一次翻滚，每一次吐息，都会让更多的哥布林、奥克，还有座狼被毁灭性的大火吞噬。
这是一幅地狱般的光景，树木燃烧的味道与皮肉烧焦的味道混在一起，侵入每个人的鼻腔。
这又是一幅无比美妙的画面，邪恶的军团被邪恶之龙追得四散而逃，它们看起来是如此渺小而无助，如此慌乱而恐惧，它们逃向冰冷的湖水，逃向来时的山洞，更有甚者，逃到了精灵与矮人的地盘。
迎接它们的是精灵的箭，矮人的斧。
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今夜是独属于龙的夜晚。
在龙的攻击下，天上的吸血蝙蝠变成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球，噼噼啪啪地落到地上。地面上的哥布林箭手疯狂地射着箭，但那些制作粗糙的箭矢连在龙鳞上留下痕迹都做不到。至于奥克战士，它们连冲过去挥剑都不敢。
到处都是火，不会动的和会动的，后者在经过疯狂的奔跑之后，很快就会加入前者。
可怖的尖叫与哀嚎在邪恶阵营的地盘上到处开花，尖锐、绝望、带着临死前的痛苦。
作为利亚的学徒，冒险小队的成员之一，比尔博当然会出现在战场上，而且还有四位战士的保护，他的安全完全无虞。
就在不久前，比尔博还用法术杀了一只奥克。
但是现在，他面色苍白地捂住了耳朵。
小霍比特人当然知道奥克、哥布林和座狼都是坏家伙，这一路上它们一直追着冒险小队，想要杀死他们。他更是从矮人与精灵口中听到许许多多奥克摧毁城市，屠杀无辜之人的残忍罪行。
他用这些听说的和亲身经历的事情来说服自己、提醒自己，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
但他失败了。
“如果害怕，你可以不看。”萨麦尔说。
“不是害怕，萨麦尔。”比尔博说，他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这种感情如此复杂，难以说清。比尔博想，其中的一部分，近似于……同情。
但他也知道，这些高大的战士来自一个视战斗为荣耀的地方，他们可能无法理解一个小霍比特人的可悲想法。
或许利亚可以理解、甘道夫可以理解，但他们并不在这里。
所以比尔博只能一个人承受这份难以言说的痛苦，他的双眼睁得极大，将战场上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一边哭一边为自己感到羞愧。
哀嚎声又靠近了，一波波人型兽型的火球朝着这边冲来，又一波波地倒在了弓箭之下。就连座狼都知道，死在精灵箭侠都好过被活活烧死。
比尔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撞在一个人的腿上。
他抬头看去，发现灰头土脸的甘道夫正站在自己身后。
“甘道夫……”
老巫师看起来很疲惫，但还是蹲下来抱住了比尔博。
“不要感到羞愧。能够共情痛苦，同情弱小，这很好，不要忘记这一刻的善良，比尔博·巴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