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空气炽热的厉害。
外边热浪翻滚,连知了都叫的有气无力,更别说人了。
小丫鬟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努力睁大眼睛当差。倏然一声树枝断裂的‘咔嚓’声响起,害的他们还以为是主子过来了,赶紧打起精神站的直溜溜。
但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主人家的脚步声,反倒听到几声稚嫩的“喵呜”。
两小丫鬟这才知道,刚才是这猫在作妖。
她们已经清醒了,一时半会也眯不着了,就咬着耳朵说闲话,“哪里来的猫,再惊到姑娘。”
“不知道啊,回头告诉嬷嬷吧,得赶紧把这猫弄走。姑娘本就觉轻,现在是在老夫人房中午睡,若是在自己院子里,指定被吓醒了。”
“你去说,我在这儿盯着,省的姑娘回来找不见人……”
“好,那我快去快回。”
被两个小丫鬟频频提及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这宣国公府中,金尊玉贵的嫡出姑娘顾元华,小名禾苗,但国公府的几个主人,惯爱称呼她“禾儿”。
小姑娘禾儿此时确实在祖母房中午休。
她今年都八岁了,但因为幼时遭了难,又早早丧母,家里人疼的不得了。简直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的跟那宝贝疙瘩似的。
以至于如今都八岁了,若不是她自己争取,还不能自己住一个院子。
但即便成功争到了独自住一个院子的权利,凡午休时间,她也多被祖母哀戚戚的眼神打动,不得不留在祖母院中,与祖母一道午休。
一觉睡了大半个时辰,禾儿被祖母唤醒。
祖孙俩重新梳洗过,便甜蜜蜜的坐在一起吃糕点果子。
时令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禾儿身体弱,家中人连冰盆都不敢给她用,更别提冰湃过的果子了。
祖宗俩一个年纪大,一个身体弱,顶多吃两个冷水里的瓜果解解馋。
对此,禾儿自然是有意见的,“祖母,我都八岁了,御医也说我现在身体好着呢。”
“现在好不算好,要一直好才算好。禾儿你许是都忘记了,你四岁之前,身体弱的跟那猫崽子似的。你爹、你祖父都担心你养不活,还去求了陛下,请了御医来家里住,御医一天三次请平安脉,这才勉强保住了你的命。”
但在那之前,这个孙女不仅每天病恹恹的,还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
当时家里人都担心,这孙女不会是在那场兵戈中受到冲撞了吧?
也不是没可能。
当时兵荒马乱的,徽音生的也焦灼,指不定孩子在产道憋得时间长了,脑子和身体都有所损坏。再不济,当时还有逆王叛军在旁巡视,还有野狼闻到血腥前来窥伺……
其中任何一样,对于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来说,都是莫大的危难。指不定就是望尘找过去那段时间,孩子受到了伤害。
但堂堂钟鸣鼎食之家,若出了个傻的、愚的孩子,说出去难听不说,只说,那到底是自家孩子,又受了那么多磨难才养下来,谁能接受她这辈子就这个模样?
指定是孩子在那场杀戮中惊到了,以后养养肯定能养好的。
顾元华痴痴傻傻养到了四岁,有一日因为丫鬟疏忽,她睡觉时从床上滚下来,谁料那一磕,脑袋竟好了。
送到庙里让大师看了看,大师只说,是欠缺的那一缕魂魄回归了,还说了一些宿世论什么的,把宣国公府一家人说的是晕头转向。
但是,不理解没关系!
只要孩子恢复了就行。
脑子好转的顾元华调皮机灵,把个府里的人欢喜的不行。
但也因为过分机灵,她闹腾起来阖府的人都管不住。以至于某一年贪凉吃多了冰碗,接下来几天拉的脱水。御医来了险些都没止住,那次把府里的人吓的半死,之后万不敢再纵容她了。
说这些就说远了,只说再怎么不情愿,顾元华也不想惹老人家担心,最终只能啃了两个凉凉的果子解馋。
吃完果子,祖孙两个去外边散步,散着散着就等到了顾元明和顾元熙这对兄弟回家。
这一年顾元明取得了举人功名,同样也是这一年,他与杨家的闺秀定了亲。
他是个丰神玉立的少年郎,寡言内敛,却稳重可靠,很让人信服。
与顾元明这个大哥相比,顾元熙这个弟弟就活泼太多了。
他今年都十一岁了,还保持着一颗童心。不是今天要与友人去游湖,就是明日准备和友人成立诗会。闲暇之余,他爱去戏楼听唱戏,还爱在街上看杂耍,总之读书之外的事情,他都很热衷。
当然,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相比,肯定还是顾元华这个妹妹,最得顾元熙的喜欢。
稍晚些,顾望尘与宣国公也回了府上。
一家人一道用晚膳,花厅中不时便传出哈哈哈的欢笑来。
就在这片欢声笑语中,顾元熙郑重宣布,过两天他过生辰,要在家里置办一桌宴席,他要邀请他的友人来家里做客。
顾元熙的几位好友,都是他在国子监结识的。因他频频提及,府里人即便没见过,但也都听说过。
其中三人是勋贵家的公子,一人出自荣国公府,一人出自武安侯府,再有昌明侯府,最后一人乃是国子监司业家的长子。
宣国公和武安侯早做过调查,对几人的品性很是认可。以至于顾元熙要在家里宴请几位好友,他们也没有意见。
当然,在同意此事时,父子俩也不忘嘱咐顾元明,“下次你过生辰,也可邀请友人来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