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簌簌而下，片刻功夫三人身上就覆了层浅白，一阵急风刮来，雪花飞卷着扑落在人脸上，瞬间模糊了各自的眉眼。
姜行绍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喃了句：“不、不可能。”
姜宓亦是诧异地偏头看向了袁老。
以她和袁老的关系，姜茉肯定不会找袁老看病。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姜茉既然敢“流产”陷害原主，那给她看病的医生，不管什么原因肯定不会暴露了她的隐私。
大概是看出了姜宓眼中的疑惑，袁老不自在地轻咳了声：“给她看病的是莆汇堂的韩叔辉。”
姜宓“初来乍道”，不知道韩叔辉是谁，姜行绍却是认识的，应该说每一个生活在京市的人就没有不认识韩叔辉的。
莆汇堂原是京市传承了上百年的韩家医馆，祖上出过几位太医，韩叔辉是韩家第七代传人。1956年公私合营，莆汇堂交给国家管理，他退居二线，精力多了，医术越发精进，前来找他看病的患者络绎不绝。
“姜茉的病很是特别，小韩有几味药拿捏不准，找我询问过。”袁老说完，见姜行绍还是呆立着不走，没好气道，“咋，还不信？有没有病，怀没怀孕，溜没溜产，一查就知，老头子活这么大岁数了，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要脸，说的话还能有假。行了，赶紧给我滚，以后少往小宓身前凑。”
徒弟发着烧呢，可没功夫跟他在风雪里站岗。
袁老警告完姜行绍，拉着姜宓转身就走。
“我、我妈知道吗？”姜行绍艰涩道。
袁老瞅了眼身旁的小徒弟，心下轻叹了声，没有回答。
家属院是五五年建的筒子楼，八年过去了，楼道的水泥地上和白灰粉刷的墙上积了些陈年的油垢和污渍。
这会儿离下班还有十几分钟，调休在家或是没有工作的主妇，已在自家的灶上叽哩咣当地忙活开了。
走廊里一片烟雾缭绕，炒菜声、碗筷的碰撞声、水壶开了的吱叫和孩子的打闹等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袁爷爷、姜姐姐。”
“袁老、小姜，下班了。”
大人孩子纷纷打着招呼，袁教授一一回应，姜宓一边含笑点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家家门前的各项用具观察了个遍。
铁皮裹着的圆桶，放了黑色带孔的圆球，用火引燃，可以做饭、烧水。
灰色的长条池子上装的一个个铁把式，轻轻一拧，哗哗的水就流了出来……
吕莹听着声音，忙放下手中织了一半的毛衣，起身开门，目光扫过两人身上的衣着，刚要说的话一下子全忘了：“怎么又把白大褂穿回来了？”
“忘了。”小徒弟性子好强，什么时候跟他撒过娇啊，这不，一听她喃喃地跟自己说，‘老师，我想睡会儿’，当下那个心啊，又酸又涩，软得一塌糊涂，哪还记得身上的白大褂脱没脱下，急忙慌地带着人就往家赶。
吕莹无奈地拿起小笤帚给两人扫了扫肩头、脚上的雪，“小宓想吃什么？”
屋里开着暖气，袁老把脖子里的围巾取下挂在门后，边解着白大褂的扣子，边道：“先给她煮碗生姜红糖茶，然后再下碗面。”
“肚子疼吗？”吕莹担心地握了握姜宓的手，以为她是月事来了，丈夫才这么交待，“怎么这么烫？”
说着，抬手摸了摸姜宓的额头：“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