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统领言之有理,”柏清玄见他狡猾至极,只得顺着他的意思道:“吕统领顾家是好事,可你有没想过,国之不存家何存焉?倾巢之下无有完卵,如若不加阻止,这大好河山就要落入皇后一门。难道吕家真甘心从此屈居人下么?”
吕茂杰眉尾轻扬,解释道:“下官并非此意,只是……只是即便发兵,也需陛下圣谕才行。下官虽身为禁军统领,却不能私自调兵遣将,不然便是悖逆不忠。”
“吕统领,”柏清玄心中焦急,“此时不动,更待何时?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陛下置身险境而不顾,坚持死守几条繁文缛节?”
吕茂杰掩嘴轻咳,垂下脸来,歉声道:“抱歉,请恕下官无能无力,无法助大人一臂之力。”
会谈不欢而散,柏清玄有些愣怔地看着灯树上跃动的烛火,心里横生挫败。
争取不到吕茂杰的兵力,其实早在他预料之中。
毕竟并非人人都可一笑泯恩仇,也非人人都有顾全大局的视野。
“也罢,借不来兵,但可以想办法偷。”
他喃喃自语,眸底深潭涌动。
皇帝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天几乎每日都在昏睡。
他知晓自己时日无多,特意在太子侍奉汤药时,牢牢抓住他的手腕,用心良苦道:“景瑜,父皇求你件事,你可否允诺一定办到?”
古景瑜被他抓着手,些微错愕,忙躬身问道:“父皇,您有任何要求,儿臣一定努力做到。”
“好,”皇帝精神萎靡,嘴上起了一层死皮,“朕要你保证,继位后绝不许你母后垂帘听政。她若不肯放权,也只许她阅览奏章,绝不可允许她批朱。景瑜,你能否做到?”
太子迟疑片刻,他没想到皇帝会对他说这话。
“父皇,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见他说得扭捏,皇帝忍不住叹出口气:“唉,朕就知道你做不到。”
太子大骇,立忙起身跪下,乞求道:“父皇,儿臣能做到!儿臣向天发誓,继位后绝不许皇权旁落,更不许母后插手朝政!”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皇帝紧紧拽着他的手,感叹道:“父皇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养好身子,逼不得已将朝政大权下放到你母后手里。儿啊,你身体康健,头脑聪明,唯独太过年轻不谙朝政。假以时日,只要你奋发图强,一定会比父皇做得更好。”
他一口气说完,虚弱得咳喘起来,“朕只盼你早成大器,勿要……咳咳……勿要再流连美色,被一群妇人左右!”
“是,儿臣遵命!”
太子一面替他顺气,一面哭道:“都是儿臣不孝,惹父皇担心了!从今往后,儿臣一定夙兴夜寐、宵衣旰食,以天下之忧而忧,为信朝江山社稷不遗余力!”
“咳咳……吾儿孝顺,好……咳咳……好!”
话未说完,皇帝便虚脱到极致,昏睡过去。
太子出了养心殿,直奔慈宁宫。
“母后,今日父皇对儿臣说了一些话,”太子向皇后禀报道,“恐怕父皇临终之前,会对母后不利!”
“哦?”皇后单单挑起一边的眉尾,面带讶异,“他说什么了?”
太子踯躅片刻,涩声道:“父皇要儿臣继位后,绝不许母后干涉内政。”
“哼!”皇后面不改色,冷嗤一声,“他敢?”
“母后!”太子抬眸,目光忧郁地望着她,“我们不如尽快动手吧,不要等到太后寿辰了。”
皇后微微抬起下巴,半是傲慢半是笃定地说道:“你父皇纵有千般心思,也使不出那份力气。景瑜放心,本宫自有安排。”
“可是……儿臣怕……”太子话说一半,不敢继续将那谋害二字说出口。
“他不会害本宫性命的,安心吧!”
皇后拾起茶杯,悠悠抿了一口,继续道:“本宫为他生儿育女,辅佐朝政十余载,对信朝也算有功之臣。他纵使嫌弃本宫,顶多也只会打入冷宫,断不会忘恩负义到那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