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瞳孔轻颤,赶忙答道:“好,公子稍等。”
他着急慌忙从厅外取来一杯温水,一点一点喂进柏清玄口中。
“公子,好些了没?是伤口痛了么?”
杜仲小心翼翼擦去他嘴角的血渍,轻声问了句。
“我、没事,”柏清玄推开他的手,捻起小几上的笺纸,哑声道:“把这奏疏拿去,交给吏部给事中孔林楚孔大人,请他帮忙呈递御前。”
杜仲接过奏疏,扫了眼纸上工整秀丽的字迹,忍不住泪如雨下:“公子,您都这样了,为何还要操心朝廷里的事?”
“皇上虽准了我的病假,”柏清玄咬着牙,摇头道,“可我不能做事半途而废,永州的民乱必须有个结果才行。”
杜仲抹了把眼泪,“好,奴才这便亲自去办。公子您好生休息,听百丈大师的话,不要胡乱动弹。”
“嗯,去吧。”
柏清玄虚弱颔首,缓缓合上眼帘。
孔林楚收到奏疏的初稿时,面上惊惶不已。
“柏大人伤得很重么?”
他蹙着眉心问杜仲。
“孔大人放心,我家公子的伤已然转好,要不了半个月就能下地走动。”
杜仲强颜欢笑,礼貌答道。
孔林楚揭开折起的笺纸,略微扫了眼纸上内容,立时面色凝重起来。
“柏大人的奏疏下官收下了,”他拱手一揖道:“烦请告知柏大人,下官一定不负所托,努力将此事办好。”
“嗯,那便有劳孔大人了,奴才先回庙里去,公子该等急了。”
杜仲匆匆还礼,豋上马车绝尘而去。
孔林楚立在大门口,目光深远地看着柏府马车,双拳握得紧紧的。
回至书房,孔林楚把奏疏初稿平铺在书案上,认认真真按照朝廷规制誊抄一遍。
“无论如何,事情的真相总要有人揭晓。”
他舒口气放下笔,转动几下酸楚的手腕,喃喃说道。
“若能扳倒水永博最好,至少也要撼动些许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让水家受些挫折。”
孔林楚心内愤然,若有那把步弓为证,定能重创水永博。
可如今,就算皇帝下令遍寻天下,也难以找出第二把精准无误的步弓。
不为别的,故技重施一定会让狐狸有所防备。
翌日早朝,孔林楚把这道奏疏亲自呈送御案,皇帝阅过后狠狠咳嗽了几声。
“咳咳,孔卿,你这是在帮柏卿递折子么?”
他问得淡,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味道。
孔林楚忙磕了个头,肃声道:“回陛下,这奏疏是卑臣誊抄,原稿乃柏大人亲手所写。只因柏大人重伤在身,无法亲临早朝奏对,故而由卑臣代为呈递给陛下亲启。”
“无凭无据,单会空口说白话,你们叫朕如何相信这是事实?”
皇帝把手中奏疏抖了抖,有些嗔怪的意味。
孔林楚见他如此,立时面上一凛答道:“陛下,柏大人带回京的证物在半道上遭贼人黑手被盗。陛下若要证据,何不命人再造一把步弓,拿去地方比对,看看柏大人究竟是否欺瞒陛下。”
“再造一把也未尝不可,”皇帝合上奏疏,揶揄道:“只不过该由何人拿去地方重新比对呢?”
“陛下可遣卑臣前往,卑臣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给陛下妥善交代。”
“好,便依孔卿之言。”
皇帝虚咳两声,水永博忽然走出来道:“启禀陛下,卑臣有话要说。”
“哦?”皇帝挑起半边眉毛,笑道:“水卿说吧,朕正想听你解释。”
“陛下,步弓绝对不会有问题!臣敢以项上人头作保,若有半字虚言,臣愿割下头颅献祭苍生!”
皇帝怔了怔,道:“水卿何至于此?朕也未说要你割头赔罪不是?”
水永博立忙跪下,肃声道:“清丈田亩出了岔子,多半是之前的测量结果有误。毕竟信朝数十年才清查一次民间田产,普天之下田亩数以亿计,仅凭几个地方官开展清查工作,难免会出些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