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鞑子杀了他们,可比鞑子更可恶的是,害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信朝奸臣。
柏清玄是这桩惨案的始作俑者,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太心急,他太年轻,他下手不留余地,几位老人的话说进了蓝昊天心坎。
“子玦,停下来吧,新政不是这么玩的!”
二叔公眼珠浑白,已经看不太清上首那人的模样。
“二叔公,子玦不能虎头蛇尾半途而废!”
柏清玄面露急切,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二叔公辈分最高,他的话你都不听了?”
三叔公仰着脖子质问道。
“二叔公,三叔公,请恕子玦不能从命!”
柏清玄垂下眼睫,面色黯然。
“你!”三叔公呵斥一句,“好啊,如今你是柏家家主,家主大人自然不会听我们这些老东西的话了!”
二叔公眼眶一红,浑白的眼珠下溢出几颗泪珠,“好啊!真好啊!子玦你当官了,翅膀硬了,谁的话都不听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该早点进棺材了!”
“二叔公,子玦从未如此作想……”
柏清玄猛然抬眸,见二叔公老泪纵横,心底一酸。
“你既不愿听我们的,坚持我行我素,那我们也不必多说了。”二叔公扶着椅子站起来,颤颤巍巍,“你年轻气盛,想要干一番大事业是好事。”
他松开扶手,抓起自己的拐杖朝门口走动几步,“可你狼心狗肺,冷血至极,连柏家的姻亲都不放过。你要革自己的命,革柏家的命,我们几个老不死的绝不同意!”
“二叔公……”
柏清玄哗一声从太师椅上起身,眸底一汪深潭泛起阵阵波澜。
“你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祸害柏家百世流芳的根基。”
二叔公转身,将拐杖往地板上重重一捣,两行清泪忍不住直往下淌。
“你不配做柏家子孙,自去祠堂请罪吧!”
柏清玄立时面色青白,眼睫打着颤,靠近他两步忽然屈膝跪地,仰着头乞求道:“子玦错了,还请各位叔公谅解!”
“子玦,”二叔公拄着拐杖向他探寻几步,停在他跟前,伸出一只枯柴般的手,想按上他脑袋却又倏尔停下,“你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聪敏乖顺的孩子,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了!我们无官无爵,自然不够资格管你。可只要你还姓柏,就必须认柏家祖宗的管教!”
“二叔公……”
柏清玄抬首,眼底流光闪烁。
“不必再说了,去吧!”
二叔公摆手,仰起那张泪迹斑斑的老脸。
蓝昊天心内五味杂陈。
他讨厌柏清玄,不光因为那小子间接造成了兵部贪墨案,还因他优秀得过分了。
读书好,剑术高,人又帅,聪明能干,年轻有为,英姿勃发。
似乎这世上所有溢美之词都能安到他身上,未曾料想这小子也有被长辈责骂、惩罚的时候。
明明应该幸灾乐祸,可蓝昊天此时却全然没有那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