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时候,蓝昊天一直在走神。
加之柏清玄也有心事,二人只匆匆道了句告辞便散去。
马鞭抽响,车轱辘再次转动起来,靛青色的马车缓缓离去。蓝昊天望着远去的车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好,脸没红。”
正欲转身,落下的眼帘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那是……”
蓝昊天心下一凛,定睛细看时,那黑影正追着柏府的马车飞速而去。
他顾不上其他,立刻提步紧追其后。
柏清玄径直去了茗香阁,马车停在茶楼门口。蓝昊天赶到的时候,那黑衣人早已隐入人群,躲入茶楼斜对面的小巷。
“难道真是刺客?”
蓝昊天拧紧拳头,观察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对方不动手,他也不能出手。恨柏清玄的人太多,但并非人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一晃过了小半个时辰,那黑衣人一动不动盯着茶楼。
蓝昊天也在暗处盯着他,一直到柏清玄从茶楼里出来,登上马车离开,那黑衣人才离开小巷,紧紧跟了上去。
“难道只是盯梢?”
蓝昊天心中暗想,即便只是盯梢,也昭示柏清玄目下情况不妙。
他按了按腰间红凝,快步追上那人。
再次回至柏府,蓝昊天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柏府大门口的街道上、围墙下,几乎遍布心怀叵测之人。他们装扮各异,看似寻常过路百姓,一双眼睛却在不住朝柏府方向偷瞄。
“看来这小子有大麻烦了……”
他暗自想着,以柏清玄的功夫,应是一回府就已发现此事。
停了半盏茶的功夫,见这些人未有逾矩,蓝昊天才悄悄离开柏府。
“吕大人,您还有何话要说么?”
刑部尚书严安是个软骨头,此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事先斟酌好分量,对吕义康的态度保持了几分恭谨。
“卖官鬻爵一事,本官无话可说。”
吕义康面色晦暗,语气却甚为平静。他微微扬起下巴,道:“严大人据实判案就好,本官不会狡辩逃避责任的。”
严安乐呵呵地把罪状亲自递给吕义康,看着他签字画押,不禁暗自舒口气:“就这么结束也好!”
案卷呈至御案后,皇帝也松了口气:“吕卿到底还是有底线的,十几个芝麻官职算不得大事,罚他几年也就好了!”
柏清玄和孔林楚却一脸愁云,按照当初的计划,案子不该浅尝即止。卖官鬻爵也好,考课造假也好,深入查下去的话,至少能扒出半个朝堂的官员。
“柏大人,刑部和陛下有意包庇吕义康,我们该如何是好?”
孔林楚皱着眉心,拧着拳头,浑身紧绷绷的十分焦虑。
柏清玄坐在值房的书案边,放下手中羊毫笔,顾自沉默不语。
寒风撞得窗棂咯吱作响,孔林楚见他久不发话,又添了一句:“柏大人,京官考课三品以上均由陛下负责,只有三品以下的官员才归吏部管辖,地方官员无论品阶高低均由吏部负责。我们要不要从这些人着手,找出吕义康的破绽?”
“玉森之言,确是妙计。”
柏清玄这才缓缓开口,“三品以下京官人数众多,要想让他们反水并不难。地方官员都是一级压一级,若能让他们主动向上告发,吕义康定然难辞其咎。”
“柏大人,如今吕义康已在牢中,我们不妨趁他行动受限,向外散播他已供认罪状,陛下要将过去三年的考课重新评定,引起那些人恐慌,让他们露出马脚来。”
柏清玄神色平静,思忖片刻才道:“好是好,但撒谎造谣终似纸包火,一旦败露反会祸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