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监狱内阴风阵阵,暗哑的呻吟断断续续从地牢深处传来。
铁链摩擦地面,发出冷脆声响。
“大人,小人冤枉啊!”
一声嚎啕,前兵部左侍郎娄涛被狱卒拖入刑室。
大理寺卿猛一拍公案,大声怒斥:“你的顶头上司武坤已经供认不讳,你还有何冤屈未明?”
说完,朝底下狱卒吩咐道:“来人,给我狠狠抽他二十鞭子,以示惩戒!”
“大人!”
娄涛一把伏倒在地,声嘶力竭哭诉道:“小人真有冤屈,还请大人听我解释!”
闻言,大理寺卿看了一眼身旁的刑部尚书和御史中丞。御史中丞面无表情,刑部尚书倒还了他一个眼色。
他收敛怒意,严肃问道:“如你所言,有何冤屈可鸣?”
“大人,”娄涛歇斯底里,“小人要指控一人,与兵部尚书武坤合谋贪墨边城军费!”
此言一出,在场三位大人俱是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还有第三人?”
大理寺卿拧紧眉目,惊诧问道。
娄涛微微直起身板,拱手一揖:“大人,边城军费贪墨一事,并非兵部一司所为。边城每年申报军费三百万两,兵部会先进行审核预算,稍稍压下五十万两,准予申请二百五十万两。而后呈递预算草案给户部,得到圣上首肯后,户部结算现银以及盐引等给兵部。”
“你说的,我们都清楚。说重点!”
大理寺卿不耐烦道。
“是,大人。”
娄涛咽了口唾沫,
“这二百五十万两军费,户部批给兵部实际不足二百万两。武坤曾多次与户部尚书水大人暗通款曲,帮户部抹掉五十万两的空缺,在收支账目上造假,最终支付给边城的只有一百五十万两。”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大人,每年边城守军实收不足一百五十万两,有近五十万两银子被武坤私吞。小人因帮其伪造账目,也收到了五万两的封口费。”
刑室里安静一会儿,有滴答水声从地牢深处幽幽传来。
“你是说,边城军费欠缺的一百万两,其中有一半被户部尚书水永博私吞?”
大理寺卿震惊道。
娄涛磕了一个头,锁链撞击着地面发出叮当脆响,“回大人,正是!”
大理寺卿看了身侧一眼,“两位大人,娄涛所言还需仔细查证,要不今日案子先审到这里吧?”
刑部尚书颔首,御史中丞附和道:“事涉户部,老夫还需向陛下请示一番才行。”
回至大堂,一名书吏急急迎上大理寺卿巴志新。
“老爷,水家送信来了。”
巴志新一怔,“水家?”
随手接过手书,打开一看立时面色晃白。
“这……这怎么会?”
信是水家家主水溟萤所写,可他如何得知当年代王谋反,自己私放三千囚徒支援代王一事?
前厅门窗紧闭,屋内光线昏暗。
水永博坐在左首客位,主位埋在一片阴影里。
“多谢家主大人出手相助,愚兄实在是大意了。”
水家家主素来深居简出,他抬起一只银白镶金线滚边的袖子,露出一截苍白无力的手,缓缓启唇道:“客气,都是一家人,理该相互扶持。”
水永博觑了他一眼道,“家主大人,还请安心,愚兄虽与武坤合谋贪墨了那一百万两军费,但他们决计找不出证据指认户部。”
“大哥,你又做假账了么?”
水家家主声音暗哑低沉,冷得剔骨,响在耳畔却如飘在苍穹。
“不不不,户部从未造过假账,每一笔收支都如实记录在册。”水永博连声解释,“当初愚兄与武坤交易时,都是从库里取出的真金白银。”
“没有证据便好,大哥也不必在意这事。”水家家主轻抬手指,瘦削的指尖停着一只傀虫。他拿指腹揉了揉那虫子,似乎很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