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离开后,两人互相扶持着走上了陡峭的路,直到路过了一间已经封死的老屋。
严继尧在屋前停下:“这就是我家。”
马喻才微微喘着气,打量着面前这个农村平房,一个院子,上下两间房。上面起居,下面做饭。
非常普通,甚至有点破旧。
门上的春联褪色非常严重,几乎变成了黄白色,还有小时候常见的彩色玻璃窗纸,上面粘着破破烂烂的窗花,大门前的水泥平地上有几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鸡。
二楼还竖着一根破旧的天线和接收器。
普普通通到没有人会在意这间屋子和里面的人。
“进去吗?”
严继尧摇摇头:“当年搬家时给二爷爷住,二爷爷去世之后就锁了,里面大概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样子了。”
“直接去祖坟那边吧。”
时间逐渐推移,太阳也慢慢挂上了正中央。
攀爬着山,马喻才额头的汗水直流。
所幸刚刚在小卖部买了瓶水。
“咕咚、咕咚——”
他擦了擦汗水,“还有多久到?”
严继尧见状在他身前蹲下,“上来吧,我来背你。”
马喻才跨了上去,熟悉的感觉。
严继尧背起他掂了掂,扣紧了他的膝弯,毫不费力地迈步往前走。
他想起了以前严继尧也这么背过他。
这次,马喻才望着宽阔的背,安心地靠了上去。
温暖的阳光落在背上,马喻才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侧头看着山里的风景,清爽的绿色在阳光下似乎会发光,茂密的植被里偶尔会有鸟虫出现,严继尧踩碎枝叶的声音咯吱咯吱地传入耳中。
马喻才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在梦里一般。
他也想起自己的童年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人总是无法意识到自己处在什么某个阶段,小朋友们永远也不会觉得自己正在过着宝贵的童年。
但正是因为独特和无法逆转,一生中的每一个阶段都显得那么珍贵。不如说,人生就是这么让人珍惜又矛盾的遗憾东西。
但是如果真的可以逆转……和严继尧一起在山里捉虫子玩,一定很开心。
“到了。”
严继尧的声音通过背部传递过来,清晰低沉。
马喻才差点睡着了,他从严继尧背上下来,踩在地上,打量起这小山坡上的一座座坟墓,屏住了呼吸。
坡上不知道是什么草,长得很高,颜色青翠,随风摇摆。鼓鼓的坟包上竖着的大理石墓碑探出头来,刻着数个沉寂的名字。
这就是严家的祖坟。比意料中简陋太多了。
严继尧的视线扫视了一番,直直走向了这个山坡上的某个角落。
马喻才跟随着他的步伐走进了陡峭的坟山,从高草中走过,看见了严继尧立在了某个墓碑前的身影。
很寂寞的样子。
马喻才定睛一看,明白了过来,石碑上明晃晃写着——故妻严门毛瑞英之墓。
严继尧伸手清理了墓前的杂草,扔到一旁,缓缓跪了下来。
马喻才安静站在了严继尧身后,双手放在身前,低头默哀。
“……”
“妈,我带爱人来看你了。”
马喻才呼吸一滞,抬起头来。
严继尧说完,转过头来,朝他伸出了手,抬起双眼间,酸涩的希冀几乎要溢出来了。
马喻才毫不犹豫地握住,往前一步,跪在了他身边,低头对着墓碑轻轻喊了一声:
“妈。”
啪嗒。
墓前的泥土被小小的水珠打湿成深色。
马喻才愣了一下,一抬头,发现严继尧垂着头,泪珠从眼中缓缓往下落着。
他鼻头一酸,攥紧了严继尧的手,无声地陪着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