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破产了,家里养的狗都不会多看你们一眼。”
席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娘子骂人是这么狠的。
后者则是因为有个富家公子喝多了,冲进后院意图对叶姑娘施暴——她那时武功尚未恢复,也不是大男人的对手,发出了极为恐惧的尖叫声。
在场没人敢管这样的事,绿夭那时才刚来,吓得呆在原地,霓裳情急之下抄起了炭炉和上头正在沸腾的热水,朝那人兜头泼去。
那人先是被沸水烫得当即惨叫一声,然后又被滚烫的炭炉砸在后背上,力气一下就泄了。
叶灼抓住机会逃出来,自己身上也被溅到滚水,在左臂和腰侧都留了小疤。
那人极怒之下反手一刀朝霓裳砍过去,但因为准头不够,险之又险地擦过了她的面门。
霓裳吓得半死,连哭都忘了,披头散发呆愣愣地站在那。
这时候才有人陆续冲进来,看到这场面倒吸一口凉气——那人是巡抚的远房侄子,纵然只受了些皮肉伤,但在场三个姑娘估计都活不了了。
家丁当场就要杀霓裳,被叶灼喝住。
她趁那人刀脱手去砸霓裳的空当,拔了自己头上的金钗,死抵住对方的喉咙,都戳出血来了——
事情闹得很大,好在叶灼很知道怎么回旋,保住了霓裳的命,但挨了三十大板。
李莲花听得心惊胆战。
她们三个小姑娘,当年分别十五、十三和九岁,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席岑呢,就一再暴露他的‘不解风情’,包括从见第二面就想攒钱给霓裳赎身,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有越被骂越客气,却越觉得喜欢,又不敢明说——于是为了多‘偶遇’霓裳几次,借口办公事,经常去平康坊晃悠,还替官府的差役去巡逻,甚至躲在梁上看霓裳出来买东西……
这种行径无形中给叶灼增加了很大压力,以为是李相夷安排了暗桩来盯她。
嗐。
而绿夭除了掀翻李莲花牌局的那神来一笔,再没猜对过。
其实她的运气仍然好,几次轮到她时,明明答案已经能推断出来,但她不愿把机会浪费在别人身上,非要硬猜李莲花的牌——因此帮别人排除了不少错误答案。
然而,绿夭心思坦荡,根本不怕人问的,霓裳说要不直接由她来爆料绿夭的糗事,被绿夭跳起来大呼“这不合规矩!!!”,遂作罢。
李莲花不知道能问她什么,倒是叶灼帮他问了一个“你当真没有心动的小公子?我们可以帮你参谋。”
绿夭只能摇头——确实是没有。
第二回再猜错,李莲花就问了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有没有什么开心事?”,没想到炸出了个惊人的秘密。
原来绿夭在洛阳时,便想着替别人化妆赚钱——结果竟卷入一桩江湖风波,被人掳去血域。
叶灼听到时都惊呆了——绿夭竟然经历过如此九死一生的事,还能这样没心没肺。
整个故事比话本子都精彩。
起因是一个本地富商家的小姐出嫁,正巧是绿夭爹娘的旧相识,她就自告奋勇揽了替对方化妆的活。
可是,没等到大喜日子,那家被盗匪闯入,洗劫一空——新嫁娘害怕受辱就撞柱死了。
绿夭先前跟她接触过几次,知道姑娘爱美,何况她已经收了定金,就一边哭,一边给尸体上了个很美的妆。
这事虽然是个悲剧,却让她在洛阳城内名声渐起……
因为据说那个姑娘头骨都撞碎了,场面很是血腥,而且人死之后脸色惨白乌青——但绿夭整理过的仪容却比生前还美了几分。
然后她就在某天夜里突然被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却不是她的,而是挟持她的人。
“姑娘你不知道,我当时吓得浑身都是冷汗,那刀架在我脖子上还没有那么可怕,但黏糊糊的血在身上止不住的流可真是太可怕了……”
绿夭说着打了个哆嗦。
“江湖人真是太匪夷所思了!我以为得罪了什么人,要我的命呢,结果她居然说是要收我做徒弟……我真是好不懂啊,收徒弟要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
那人对绿夭并没有恶意,只是要教她易容,承诺说只要她能改换一具尸体的面容,不仅放她自由,以后再不相扰,还甩给她三千两银票。
李莲花本能察觉到不对。
绿夭擅长的是化妆,就算有很高天分,毕竟与易容大相径庭——易容要在假面皮上雕刻,要学习解剖、研究骨相,需要非常的功夫,而且这门技艺在江湖上也甚为罕见,他想学尚且没有门路呢。
在尸体上改换面容,比活人更难贴合,那人既有本事教会绿夭,何不自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