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腰有匹小黑马正低着头,在石头缝隙间觅食脆嫩的小草黄芽,吃一会儿,便抬头,看向山岗处。
陡峭的山壁处,斜生着几茬遒劲的老荆枝,一道小小的身影有些突兀地吊在那里。
是个小女孩。
脸蛋被晒成健康的铜色。
背后挂着有她半人高的竹篓,竹篓里放着几枝植物,有些是叶,有些是花,还有些是根。根上还粘着新鲜的黄泥。
小女孩一手抓住某样植物茎枝,一手握了把弯刀在石缝间挖着,碎石簌簌往下滚,看着颇有些危险。
“啾啾~”马似乎有些不安,跺了跺脚,僵硬的蹄甲磕在石头上,「吭吭」作响。
“小黑,别担心,我采了这棵穿破石就下去。”白芷说完,继续用弯刀敲挖。
“喂,你不要命啦!为了棵破树,爬那么高?”突然响起一道粗哑的声音。
不用看白芷也知道底下喊话的是谁。
万文恩。
他的父母、妹妹都埋在此山岗下,时不时便过来给坟茔拔草,说话。
思念浓处,泪流满面。
刚才他正哭得起劲,突然有颗小石头滚落,差点砸到他。
“这不是破树,是药,可治风湿关节肿痛、劳伤咳血,跌打损伤,能救人的。”白芷手下不停,斫砸得差不多了,白芷将手中弯刀后放进竹篓里。
她双手抓住枝干,使出吃奶力气才将整棵植株的根拔了出来,又是带下一阵碎石松泥。
白芷渐渐挪移着缚住身体的绳索,人缓缓落在实地。
“啾啾~”小黑马明显轻松了许多。
白芷给它投去一个宠溺安慰的眼神,然后低头收拾竹篓里的东西。她的手有些扎伤。
“那么拼,为着啥?”万文恩道。
“我不想做无用之人。日后我一定会走出青山县,去寻慕予兄长的。”白芷说完,看向万文恩。
她的目光在夕阳余晖中摇曳,眼神如坚定的剑芒,可以穿越摒弃一切纷扰,沉稳而果决。
随后,她目露鄙夷:“亲人不该仅以泪水缅怀。”
这一瞬,万文恩自惭形秽,他竟被一个小孩子教训了。
他的心,有些乱。
“我不知我能做什么。”他本能找来一个借口。
“你什么都没做,怎么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先学,尔后才会。会,尔后才知自己喜不喜欢,擅不擅长,不是吗?”白芷道。
万文恩一愣:“你读书了?”
“阿娘读给我听的,我记忆好。”白芷想起什么,一脸柔和。
万文恩自然知道白芷口中的「阿娘」是指谁。
面摊老板夫妇成亲十来年都无子嗣,决定收养白芷,附近很多人都知道。
看着白芷的竹篓很沉的样子,万文恩上前道:“我帮你拿吧。”
白芷抢先一步将竹篓抱起,挂在肩膀上:“这是我的事,你帮得了我一次,帮不了我一世。别害我学会贪懒。”说完,冲小黑马拍了拍手,“小黑,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