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需要,他可以随时舍弃。
现在想来,他甚至都无法理解,曾经的自己究竟为何会因为梅花将他当作北帝的替身一事而心怀哀怨。
他长成了她钟爱的模样,他应该感到庆幸。
他应该心怀感激才对。
感激她能允许他待在她的身边,无论以何种方式。
梅花听闻百里言卿那句“终于想通了”,一直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如释重负地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还以为他们两人的师徒缘分就此就要尽了。
方才独自发呆时,她还满心怅惘,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真的有问题,为何君子殿里的孩子,总是留不住,养一个跑一个。
未曾想,才过了半日,一切就又都变得好起来。
梅花的脸上不自觉地显露出笑意,她赶忙将那日与“上官筠”单独相处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叙述了一遍。
百里言卿盯着那双宛如秋水般漂亮的眼眸,心不在焉地听着。
直至梅花将那一番长长的话语收尾,他适时地表明态度:“师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应该伤害师尊。”
梅花听闻此言,悄悄捏了捏指尖,只觉淤积在心头多日、仿若阴霾般挥之不去的些许难过,终于缓缓散去。
然而,在百里言卿那幽深似渊的瞳孔注视下,她竟隐隐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
奇怪。
以往百里言卿称呼她为 “师尊” 的时候,语调、神态总是略显生硬,为何如今却突然偏爱把“师尊”这两个字频繁地挂在嘴边?
正当梅花满心疑惑之际,君莫如清冷的声音突兀地从她身后响起,切入两人之间。
“倘若梅花上仙事情已然交代完了,可否烦请先移步到隔壁歇息?我还有些话,要单独同他讲。”
话虽是对着梅花说的,可君莫如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百里言卿,目光里透着几分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意。
察觉到周遭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古怪,梅花起身的动作不禁略显迟疑。
她先是抬眸望向君莫如,可对方并未给予她丝毫回应的眼神。于是,她又看向百里言卿,百里言卿则给予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
待梅花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边,君莫如便冷沉着脸质问道:“你究竟在发什么疯?”
“我只是想通了。”百里言卿面不改色,“这还要多亏了你,几句话就让我清醒过来了。”偶尔在这种时刻,君莫如心底便会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恨,恨他确实有几分聪明。
“我觉得你现在没有资格再继续待在她的身边。”
百里言卿闻言,忽然间沉默了片刻,而后不紧不慢地缓缓开口问道:“我能问一下,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对我说这些话的呢?”
一时间,四下里陷入了短暂的静谧之中。
君莫如沉沉地回望过去,并未接话。
然而,和往昔每一次遭遇类似状况时的逃避表现截然不同,此次的百里言卿,面色依旧平和如水,可吐出的话语却仿若利刃出鞘,锋利无比。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出现之前,第一个在她背后捅刀子的人应该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