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做郊平的道人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清昙,问道:“你的荐信呢?”
清昙一愣,反问道:“荐信?什么荐信?”
看他一脸懵懂,郊平对雷吉笑着道:“咱们云浮宫什么时候门槛这么低了?什么人都能进?瞧他这一脸的傻瓜样子,真的是让人作呕。”
这个胖道人当着清昙的面,毫不避讳的骂着他。
清昙的心一点一点沉下来,原本他以为雷吉只是一个特例,没想到现在写开了的掌事道人更甚。
清昙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敢问师兄,为何这样说?我今天第一天来,如果有不懂之处,身为掌事师兄也该给予教导,为何会恶语相向?难道说这云浮宫就是如此做派?”
郊平“哈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与雷吉看了一眼。
清昙看着那眼神,只觉得浑身不舒服,郊平与雷吉看他的眼神不是友好的,而是鄙夷与轻视。
看来这云浮宫,不过如此,清昙心里失望至极。
郊平伸手戳了一下他,轻蔑的道:“教导你?我且问你,你从哪里来?是哪个世家的?”
清昙道:“我来自澜州府上善观,并不是什么世家子弟。”
郊平道:“我告诉你,咱们这浮云宫里贵人多多,哪一个不是关系盘根错节,其中不乏八大世家的子弟,他们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你有什么?穷乡僻壤来的毛头小子,还不乖乖听话?还敢和雷吉动手?连个荐信都没有,谁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雷吉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是呢,郊平师兄,要好好的查查他,可别让坏人浑水摸鱼进了咱们云浮宫,谁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万一出去败坏咱们云浮宫的名声,那可就不好了。”
郊平点点头,又向前一步,问道:“我问你,你真的没有荐信?”
清昙摇摇头。
郊平笑笑,大手一挥,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啊,把他关到柴房,等我禀明掌院师兄再做定夺,不许给他饭吃,也不许给水喝。”
清昙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就这样就要把他关起来。
雷吉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又凑到郊平耳边,说道:“郊平师兄,他说他来这里是想看咱们的典籍,还想要几位长老指点一二,我看,就是混乱想来偷咱们典籍,知道现在掌教真人刚逝,便死了歪心思,就是一个贼!”
清昙见他说话越来越离谱,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是崔战将军送来,若说是荐信,确实没有,但是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已经告诉你们,我是澜州府上善观广林道长座下大弟子……”
“呸!”雷吉冲他啐了一口,道:“少来骗人了,谁知道你那澜州府什么道观,郊平师兄,赶紧把他关起来!”
郊平听他提到崔战,忍不住将他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他听说过崔战,乃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将军,可是眼前这个人甚是普通,他们也没有接到任何信息说是太子殿下送人来云浮宫啊!
“你真的是崔战将军送过来的?”郊平还是谨慎一些,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清昙点点头。
雷吉道:“郊平师兄,你可莫要被这小子骗了,估计就是自己随口编的名字,如果真的是那个将军送人来,怎么连个荐信都没有?依我看就是想来偷窃我们的典籍!”
郊平略微沉默一下,忽然又笑了,道:“是了,还差点蒙住我,看你这穿衣打扮,也与太子殿下扯不上关系,来人啊!”
两个小道士应声而入,一左一右抓着清昙的胳膊。
清昙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他拿起床边的长剑,道:“不需要你们押着,前头带路即可!”
那两个小道士只觉得自己双手一麻,眼前这人便轻松挣脱了束缚。
清昙顺从的跟着走了。
雷吉笑道:“还是郊平师兄厉害,师兄,我请你吃望春楼新出的菜式,咱们走?”
郊平一挺自己的大肚子,满意的挥挥手,道:“走。”
清昙进了柴房,那两个小道士又在外面给门加了一把锁。
“得罪了郊平师兄,没好果子吃了啊!”一小道士低声说道。
另一人连忙“嘘”了一声,道:“可别议论了,忘记了上次那事了?咱们赶紧走吧!”
清昙调整一下坐姿,将长剑端端正正的放好,开始打坐。
不给饭吃,那就当做辟谷吧,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这浮云宫,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会是这样?不说师兄弟之间手足相亲、相濡以沫的感情了,就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还有雷吉那明晃晃的想将他的长剑占为己有的丑恶嘴脸。
清昙摇摇头,将心中的杂念排除,专心打坐。
赵无虞一觉睡醒,已经是半夜时分,她起身从茶壶里倒了一些凉茶,一口气喝完,披了外袍走了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蝉鸣,其余人的房子都是黑的,想必都是已经睡下了。
赵无虞穿过角门,想着去后院看看盛开的牡丹花,一推门,只见一团身影站了起来。
赵无虞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问道:“什么人?”
那团影子小小的,现在见了赵无虞,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低声回道:“我是今晚守夜的惊鹊。”
原来是今晚守夜的小丫鬟,赵无虞趁着月色,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瘦瘦小小的,眼神闪烁,不敢直视。
“你怎么了?”赵无虞问道,看她穿的单薄,便将身上的外袍解下给她披上,问道:“你多大了?”
惊鹊没想到赵无虞能把自己的外袍给自己,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推辞,却拗不过赵无虞,只得将衣服披在自己身上,道:“我今年十三了。”
赵无虞又看了一眼,忍不住叹息道:“这么小?你就是雍都人?”
惊鹊点点头,仰起脸,问道:“你是这宅子的新主人吗?”
赵无虞点头。
惊鹊看看她,再次问道:“你是主人还是主人的家人?”
赵无虞想想,没明白她这话是何用意,便道:“我想我应该是主人。”
惊鹊眼中闪过一抹羡慕的神色,道:“可是你是女的,怎么能是主人呢?”
赵无虞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能问出这样的话,笑道:“女的又怎么了?不能当主人?只能做别人的附属是吗?”
惊鹊摇摇头,迟疑一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