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这颤动逐渐变得明显,树干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那是一种柔和的绿光,如同春天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充满生机。
绿光越来越亮,开始沿着树干向上蔓延,就像有生命在里面流动。光芒所到之处,树皮下的脉络开始变得清晰,它们像是被唤醒的血管,充满了活力。这些脉络竟然在缓缓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股生命的韵律。
突然,一抹新绿在枝头绽放,那是一片嫩叶,它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世界宣告春天的到来。随着这片叶子的出现,紧接着,更多的叶子开始冒出,它们一片接一片,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覆盖了所有的枝头。
随着绿叶的茂盛,树干上的绿光变得更加浓郁,它们开始在枝头凝结,形成了一滴滴晶莹的光点。这些光点,就像是夜空中闪亮的星星,它们在枝头闪烁着,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它们开始变化,变成了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终于,一阵晨风吹过,如同媒妁说动含羞的女子。它们开始缓缓地绽放,一片片洁白的花瓣,轻轻展开。这些花瓣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如此纯净,如此美丽。
花朵越开越多,将整个庭院变成了白色的花海。这些花朵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诉说千百万年的孤寂,千百万年的等待。
洪浩静静站立在这一树梨花之下,不由得有些痴了。他又不由得想起一树梨花压海棠,这便是那一树梨花么?那海棠呢?是了,自己昨日是在海棠峰。
而那个黑色斗篷的神秘女子,从最初的激动震惊,到现在已是泪流满面。
“我等到了!”神秘女子呜咽道:“我终于等到了!师父,你看到这一树梨花了吗?好美,好美……”说着说着,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她此时再不是那个散发强大威严气息的宗门宗主,只如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姑娘一般,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洪浩看得不忍,走上前去,想要安慰这神秘女子。可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手足无措,良久才憋出一句:“花开富贵,掌门一定会大富大贵,应该高兴才是。”
“俗,俗不可耐。”一个声音从阁内传来,洪浩旋即便看见一道金光落在神秘女子肩头,盯紧一看,竟是一个金色小人。
“完了完了,原以为主人的君是个风度翩翩的温润公子,却不料是个俗不可耐的粗货。”金色小人痛心疾首,“想到我家主人要被你开门,啧啧……我只觉一颗好菜被猪拱。”
“什么开门?”洪浩惊愕道,“这位……这位器灵小哥,可否说的明白一些?”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神秘女子平复了一些情绪,“公子先前言之有理,既然相见,总是开诚布公为好。我们屋里说话吧。”
说罢自己转身先向屋内而去。
洪浩赶紧跟上,他此刻好奇心被激起,亦想弄清个中原委。
待到神秘女子把事情完完整整讲了一回,洪浩这才恍然大悟。眼下可以确定,这神秘女子并无恶意,探查他只是因为小金人推算出的谶语。
“前辈既然坦诚相待,那我也不能虚与委蛇。其实器灵小兄弟探查我那日,我亦做梦说了梦话……”当下便把他这边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了神秘女子。
最后道:“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何我来,那一树梨花就开了?”
神秘女子听完,缓缓道:“我知道……不过在回答此问之前,我想问问公子可曾听过双修?”
洪浩点头,诚恳道:“听过一些,以前误会颇深,后来方知自己孤陋浅薄。”
“世间以讹传讹,双修被误解久矣,公子道也不必自责。”
“其实双修,无非是顺应世间万物阴阳调和的道理,男为阳,女为阴,男女二人一起修行,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二人刚刚开始入门修炼,采纳天地灵气初时,无须身体接触,只面对面对坐,形成的阴阳气场便能加快修炼速度。较单人提升快上许多。”
“随着修为增加,只是面对面对坐已经跟不上修炼进度,此刻便需要二人有更紧密的结合。一般来讲,都是通过对掌连通二人灵气流转。”
“再后来,对掌的肌肤接触又会形成瓶颈,跟不上灵气流转速度……此时便会背靠背,加大肌肤的接触方寸,满足灵气流转。”
“再后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其目的都是同理。这般解释,公子可曾听得明白?”
洪浩点头称是,“前辈这般说来,清楚明白。”
“当然,随着修为的提升,到了最终一层,一定是二人水乳交融,鸾凤和鸣才能达到最后的圆满飞升。”神秘女子声音竟带着一丝羞涩。“这就好比阴阳图中的两个小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便是真正的双修。”
“晚辈知晓了。”洪浩诚恳道:“可这……这和那一树梨花有何关联?”
“公子,你可知我为何蒙面?”
洪浩一愣,呐呐道:“许多高人前辈,不想别人认出吧……”
神秘女子摇摇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再高深的修为,也敌不过光阴长河的侵袭,这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洪浩想想的确如此,葬兵洞那些神仙人物,也都已经是老者模样。
“我蒙面,是怕吓着公子。”
洪浩正色道:“前辈无须多虑,我虽然不敢再前辈前面装大,但说来也是见识过许多各色人物,晚辈断不是以貌取人之辈。”
他话音未落,女子突然摘了面纱。洪浩一见,心头不由得一紧,瞳孔骤然放大。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满脸的惊骇之情藏也藏不住。
他情知这样极不礼貌,可这是人之常情的自然反应,原是由不得他。
这是一张异常苍老的面孔,如蛛丝一般的皱纹遍布整张面孔,仿佛随时都会开裂破碎一般。加之阴沉暗黑之色,说不出的恐怖骇人。
好在片刻惊异之后,他恢复常态:“晚辈失态,非是……”他不善说谎,此刻涨红了面皮,说不出后边的以貌取人。或许他并不想,但刚刚的确是被吓了一跳不假。
神秘女子不以为意:“已经很好了,公子没有跳起来便跑,我已足感欣慰。”
说罢,又掀了斗篷,露出满头白发。白发如雪,与那一树梨花别无二致。
洪浩这一次再无惊讶,这一头白发和那张苍老的脸,合在一起,他读出了一些悲苦,一些凄凉,一些百转千回的忧伤和海枯石烂的执着。
“公子可知我多少岁?”
洪浩摇摇头,“晚辈不敢妄猜。”这张比洞十三婆婆还要苍老数倍的脸庞,洪浩实在不敢妄语。
显然,神秘女子也并未打算真的让他猜。
“细算来,我刚刚桃李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