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枚成色上好的白玉牌,上头刻着漕帮天字四个大字。
显而易见,这应当是漕帮的信物。
这样重的礼物,山桃可不敢收下。
孙家只不过送了一头猪,几袋子米,两筐菜,五六筐煤炭,琇莹又单独送了谭梦好几大盒子点心和一盒子果子,几个首饰样子。
这若是放在平常,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了,孙家都不好往谭家送。
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孙家自己的东西都不怎么富余,却往谭家送了这么多,当真可以称得上谭老太爷那句话,雪中送炭。
即便如此,谭家也回送了一条船,虽说孙家给了钱,可是这条船做工精良,且还只要了孙家极低的价格。
孙家已经感激不尽了,再收下这样贵重的玉牌,山桃真的没法接。
“你家大姑娘年纪小,不知道这玉牌的重要性,这肯定是说着玩儿的,大管事,你还是把这块玉牌带回去,还给你家大姑娘吧。”
如此重要的漕帮信物,怎能落到外人手中去。
这定然是谭梦好胡闹,谭太太也不好好管一管谭梦好。
可那谭家的大管事却死活不肯收。
“孙夫人,我们大姑娘送给乡君玉牌的事情,我们夫人也是知道的,而且还点头同意了,夫人,就请您将玉牌转交给乡君吧,不然小的回去不好交差啊。”
山桃不想为难下人,便代为收下,又让曹云好生招待谭家的大管事。
她处置了家事,便拿着玉牌到后头来找琇莹。
摘星馆先前本就是两个院子合在一起的,如今又把后头的染星庭并染星庭和摘星馆之间的地方并了进来,这摘星馆就越发大了,比正院和宁寿院、宁馨苑加起来还要大。
山桃一进来,小丫头们就忙引着山桃往正房里去。
琇莹正在正房的大炕上盘腿坐着,在小炕桌上写写画画,山桃进去一瞧,原来这小丫头又在写话本子呢。
山桃看了两眼,就敲了敲琇莹的小脑袋瓜。
“你呀,可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你手上已经有了这么多钱,怎么还要写话本子赚钱?姑娘家做什么不好?偏要一心想着赚钱。”
琇莹放下了笔,笑着朝山桃吐了吐舌头。
“姑娘家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会做,而且每日里也都在做,可姑娘们不会做的事情,我也想做啊,赚钱有什么不好,嫂嫂,我是写话本子,又不是在做不正经的,你就让我写嘛。”
山桃最受不了琇莹撒娇,琇莹只要一撒娇,山桃就什么都答应了。
“谁还不让你写了?我只是担心你累着自己,宋大夫说了,你的身子底子弱,平时就是要注意好生歇着,你可别为了写话本子,而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回头再病着,我可不依着你。”
琇莹连忙保证,绝不会因为写话本子累着,山桃这才放过琇莹。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玉牌,特地点明了这玉牌的来历,才交到琇莹手中。
“这玉牌如此贵重,是漕帮的信物,我看上头写着天字号的字样,估摸着这玉牌还不是一般的信物呢,那谭家大姑娘实在是胡闹,竟然把这样的东西送给了你,谭太太溺爱女儿,也由着她胡闹,实在是不可取,莹莹,你……你怎么把玉牌戴上了?”
山桃之所以选择把玉佩给琇莹,让琇莹亲自取舍,是因为她觉得琇莹想来有主意,知道这玉牌的来历,定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收下。
可没有想到,琇莹竟然就这么大咧咧地戴上去了。
“梦好姐姐送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戴?”
山桃瞠目结舌:“可是……可是这玉牌……莹莹,你应当知道,这玉牌一看就知道是漕帮的重要信物,此等重要的东西,咱们若是收下了,那欠谭家的人情可就大了,将来可是要还的。”
虽然谭太太曾经告诉过山桃,贺太太如何想要害琇莹和孙家,但是山桃还是不太想和谭家绑得更深。
他们虽然进了城,在城中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但山桃骨子里还是想着,能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是最好不过的了。
和袁家这样的人家有来往,也就罢了,毕竟袁家也算是清贵之家。
可谭家这样成分复杂的人家来往,山桃怕自己应付不来。
谭太太这个人,性子捉摸不定,又是出身漕帮,山桃怕自己一句话说错了,就惹了谭太太不高兴,她自己还不知道呢。
“莹莹,听嫂嫂的话,咱们不和谭家有太多往来……”
“嫂嫂现在才说这个话,不觉得已经太迟了吗?”
琇莹眨了眨眼睛。
“嫂嫂要是真心不想和谭家有往来,前些日子就不应该叫人送东西去,那谭家老太爷是很有格局的,他能同意自家子嗣取了当时前途还晦暗不明的漕帮女儿,就说明老人家有些侠气在身上。”
“更不要说那出身漕帮的谭太太了,这一家子都有侠义之气,嫂嫂偏偏选择雪中送炭,他们家这辈子就认定孙家了,嫂嫂若是此刻远离,才叫得罪了人家呢”
“最好的办法便是和从前一样,咱们跟袁家齐家怎么来往的,便跟谭家怎么来往,大大方方的,就不会得罪人。”
她掂量了几下那块玉牌。
“梦好姐姐肯把这样重要的东西给我,正好说明她看重我,倘若我不要,辜负了她这一番美意,岂不是伤了她的心?何况这块玉牌的确很重要,将来我走南闯北正用得着呢。”
山桃一听“走南闯北”四个字,便提起了精神。
“什么走南闯北?你要去哪儿?莹莹,你现在是孙家的大姑娘,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孙家,我和你哥哥是断然不会允许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头瞎跑的。”
琇莹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谁说我要一个人在外头走南闯北啦?要是我把哥哥嫂嫂也带上呢?”
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在说笑话。
山桃没心思跟琇莹开玩笑,就郑重其事地嘱咐琇莹:“莹莹,你可千万要答应我,不许不跟我们打招呼,就偷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