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断道:「咱们孔府的根基不是衍圣公这个封号,而是士林的认可。倘若这样干了,岂不是平白得罪那些大族,以后谁还会愿意给咱们面子,为我们说话?」
他越说越气,人家大族不要脸啊。
这样搞,会没朋友的。
真当别人是你孔家的奴才不成。
其实衍圣公觉得徐青更是不可理喻,他们孔家还没出手,就来这麽一出,而且这文章绝对是处心积虑已久,还得有高人指点,才能炮制出来。
到底是谁?
衍圣公越想越觉得里面的水很深。
徐青文章的那些线索,若说没有大势力为其提供资料,凭他一个徐氏孤儿,怎麽可能搜集到?
魏国公府?
不会。
他想到魏国公和徐青过节可是很深的,而且孔府和魏国公府不存在利益冲突。
南直隶王家还是陆家?
衍圣公思来想去,也找不到这两家搞他们的理由。
他最终的怀疑对象落在了首辅和皇帝身上。
「你张太阿做事非要这麽绝吗?」衍圣公自觉找出「真相」。
他到底有些急智,心知要是正大光明和徐青辩论文章的错漏,不管赢没赢,都是输。
此事不可分辩,也无法分辩。
衍圣公定下神,接续道:「此事出在徐青身上,问题的根源却不在徐青身上。」
他说出自己的分析,希望这些老家伙能听懂,能明白什麽叫做真正的智慧,免得平日里,总是倚老卖老,为他尽出一些主意。
族老们听明白之后,神色更慌,光是徐青还好说,咋又成了首辅和皇帝要逼死他们。
他们不过是犯了全天下豪绅都会犯的错,至于吗?
「所以衍圣公你是打算?」有族老语气略微哆地问道。
当朝皇帝,突出一个小心眼,真被盯上,着实不好应付。
衍圣公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回去跟底下人说清楚,也和士林通通气,皇帝和首辅是要我们孔府配合清丈田地,徐公明的文章,不过是他们要对付咱们故意泼的脏水。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
他面朝京城的方向,摘下冠冕,深深一拜。
众族老这下子是明白了,还得是衍圣公啊。
不管徐青的文章怎麽扯,反正就是皇帝和首辅泼脏水搞孔府,他们认了还不行吗。
这风声一传出去,天下士绅,自然会兔死狐悲,总不能对此继续无动于衷吧。
高,实在是高!
众族老纷纷告辞,准备按照衍圣公的吩附开始行动。
这次一定要将舆情造起来。
徐青的事,自然不能这麽算了,事后一定要想办法让徐公明自绝于士林!
但眼下,此事须得稍微往后靠靠。
衍圣公见众族老出去,随即找来心腹。
这些老东西,能干的事,只有这些了。他深知,要解决眼下的麻烦,非常不容易。
鼓动舆情,让士绅同情不过是第一步。
他叫来心腹,写了密信,让他们送到九边与他相熟的将门手中。
详细说了首辅挪用太仓银,训练水师的事。
这本来是九边将士的军,现在却拿来给水师。
而且水师还借着剿匪,大发横财。
挑动边将,只是第二步。
眼下冬天越来越冷,草原金帐南下劫掠是必然的大事,加上辽东局势也十分不稳。只要引起边患,朝廷就不得不求稳。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联络扶桑岛的东夷人。
东山省和扶桑岛相去不算远,孔府和东夷人自然也是有生意往来的。
边患和海乱一起,朝廷必然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