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昔年贱如猪狗的东西、两脚羊!如今也敢在我们的地盘卖这么贵东西?买个饼不给钱怎么了,就是霸你妻女、抢你钱财又如何?!大赵国的大军就在城外,顷刻荡灭你们这些猪狗!你们的朝廷照样还要讨好我们,因为我们高你一等!”
开口者声音含糊,景话说的不利索,声音却粗壮。
稍没一会儿,传来更为洪亮的反叱骂,伴随着一记狠狠地响亮耳光,“直娘贼,亡国奴也敢这么猖狂?!谁是猪狗?你们这些胡畜如今才是他娘的两脚羊知道吗!老子现在就拉你到城外烹了,看你的大赵国敢如何?!”
“来人,给我绑住他!!去几个人到城外起鼎烧火!!!”
外街闹哄哄,伴随着拳脚相撞闷声。
几个刚搬来的景人和浑阳县本土氐人发生了剧烈冲突。
氐人的数量不如景人,很快被老老实实捆缚,拳打脚踢拖拽着拉向城外。
被绑住的氐人大喊大叫,试图呼唤周围同族的帮忙,却收效甚微,几个西北生长的景人腰大膀圆,虎目豹胆,怒环视周围,虽令人咬牙切齿,却也暂时无人敢上前。
亡国之后,不是谁都还能保持以前的心态,成汉一直宣扬胡族血统高于景朝,乃是人族初皇后裔。
殷溪兰看着这一幕,转头问:“要阻止吗,此时应该不宜激化矛盾?”
“那几个钻出来的西北人恐怕真的会烹了那胡人。”
林渊静静打坐,“不用,由他们去吧,这些贵胡不是那些衣不蔽体的人,不用可怜。”
“既已亡国,就该有自知之明。”
“这也不完全是意气之争。”
殷溪兰若有所思,感知力越过城墙,直探城外,跟着几个同族。
浑阳县城外不到二十里便是边境所在,赵国陈兵超过四十万。
此时虽是寒冬,但出了些太阳,加之地形几乎一望平川黑压压的大军,己方能看见他们,他们自然看见己方。
几个西北景人将那还在嚣张辱骂的胡人绑上了城外一座小山包,山包上是一座提前支起的瓦鼎,鼎内水即将沸腾。
不到二十里外的赵国军中,开始有了躁动。
殷溪兰收回感知力,忽然笑出声,“谋划这事的也是个聪明人,赵国里有人要忍不住先动手了。”
林渊不用看,却能补充她的话语,“准确来说,是前赵军中的氐人军团忍不住了。”
“准备动手,看看能不能斩杀对方一名上三境。”
“也小心些,对方有八境坐镇。”
殷溪兰起身活动筋骨,穿着紧身劲装服的柔韧身躯,传出一阵噼里啪啦之声。
“好,果然还是作战更适合我,这些谋划什么的,以后还是交给你们这些聪明人办吧。”
她抬手拔出三寸铮亮的鞘中长剑,顿时散发一阵雪亮光芒。
意念微动,两人身形陡然消失在这间胡店二楼。
刹那踏至城外二十里另一座山包。
先前出言不逊的胡人此时正在烧滚的热汤中哀嚎惨叫,远处前赵大军愈发躁郁。
被收拢的氐族军团动了。
千匹妖血战马隆隆踏地前冲,伴随着数千名步卒持矛冲来。
浑阳县外,几处林子倏然冲出此前全无觉察的密密麻麻骑兵,数量较氐族军团少上许多,震撼感反而更强,气血弥漫而出几乎形成红色血芒。
显然都是体内血液粘稠、气血旺盛至极,一只脚跨入修行境地的武修或干脆就是武修。
修武可以最直接的改变因为族群、血脉不同所造成的天生力量差异,这数百骑兵,足以硬凿一支万人军阵都不是问题。
冲过来的氐族军团数量不少,却几乎是接敌片刻,就顷刻间遭受巨锤撞击,阵势生生被撕裂成两半。
混乱陡生,雪亮的大景军制长柄陌刀呼噜噜斩下,带起一片片血花。
马匹、装备、人员皆是最精良的骑兵队,显然是有预谋等待,下起杀手毫不手软。
不消片刻,猩红着眼冲来的氐族军团传出鬼哭狼嚎,输的一败涂地,被斩六七成,剩下的做鸟兽散逃,又被逐一追杀。
林渊、殷溪兰始终不曾管这些军卒拼杀,只是站在山包上紧视前方前赵军营。
然而让两人意料之外的是,明显看出氐族军团不是敌手的前赵羯人大军,竟也没有冲过来帮忙,军中出现了愤然骚乱,但主帅死死掌控了这些本国军团的动向。
连一个高手也不曾派出前来支援,就那般看着数千战力惨遭屠戮崩溃。
将被收编的成汉氐人军团斩杀殆尽,数百大景精锐骑兵,人身、马背尽染血迹,在天光侧照之下透显狰狞恐怖。
沙场渐渐归于沉静,只有冬日草原里吹来的寒风,仍在呼啸。
数百景骑静静遥望,就只几里外的前赵大军。
目光沉默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