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安静地欣赏了会儿双方的打斗,转身离开时,在一个拐角,被一只脏兮兮的、瘦弱的小手抓住了。
他低头看去,这是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她金色的头发蒙上了一层灰尘,干黄枯燥、乱糟糟的。一双大大的蓝色猫眼清澈干净,却不是孩童般的天真单纯,而是一种空洞,是对世界可有可无、甚至是没有身为人类应有的感情的那种空洞。
她身上穿着破烂的病号服,或者说是组织实验体统一发的衣服。
降谷零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神出现了些微波动,哪怕之前已经查到这条实验室的漏网之鱼,亲眼看到时,他依旧为人类所能尽到最大的罪而感到痛苦。
这孩子的存在,便是罪恶的证据。
降谷零眉目低垂,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睫上,紫灰色眼眸越显疏离和高深莫测,他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在女孩儿身上,如同神明投下一缕注视,怜悯地垂询信徒:
“需要帮助吗,小小姐?”
女孩面无表情,情绪起伏十分微弱,仿佛毫无生机的瓷娃娃。
她抬起青紫的胳膊,将手腕上精心保护的细红色合股绳解下来,朝降谷零递过去。
降谷零没有接,他明明在看着女孩儿,却好似在看很远的地方。明明就在人的眼前,却仿佛身在另一个维度,让人无法触碰,无法接近。
像神明一样。
女孩儿脑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她执着地举起手上的红绳,瘦小的身子一动不动,倔强极了。
她盯着降谷零,清澈的眼里倒映出降谷零的身影。
哪怕降谷零也不知道,她曾见过他一面。
在那痛苦的实验室里,当时她偷跑去看姐姐,察觉到有人接近,便悄悄藏在医药柜里。
之后,她亲眼看见金发青年结束了实验台上姐姐的生命。
金发青年犹如一捧温暖的阳光照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角落。
细细碎碎的光洒在身上,灼热又温暖,让人不适应到极点,却忍不住去贪恋。
女孩儿心想,姐姐死后,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金发青年是见证姐姐最狼狈和痛苦的人,也是结束姐姐痛苦的人。
我想跟着她。
他是世界上唯二记得姐姐的人。
哪怕姐姐是死在他手上,我也无法责怪他。
因为死亡是姐姐一直以来所期待的。
而我是武器,我的归宿,在掌控者的手里。
当我要死去时,我想让他折断我。
如同杀了姐姐一样。
当我被折断后,我能获得自由吗?
女孩儿不知道,她仰头望向降谷零,谁也不知道那单纯清澈的眼神背后,是怎样的偏激和令人心惊的想法。
被当成武器打造的她,已经无法回归正常了。
许久之后,降谷零眉眼一点点弯起,他伸手接过女孩儿的红绳,一点也不嫌弃的戴在自己手腕上,因这段时日瘦了许多,这红绳的长短竟刚好合适。
他打量了下手腕上新得的装饰品,抬眸朝女孩儿轻柔地笑道:“我与小小姐通过合股绳结缘,这合股绳便算酬劳,小小姐想要我做什么?”
女孩儿收回手,空洞的眼里第一次充斥着冷意和杀机,她稚嫩的嗓音磕磕绊绊地说:“毁了组织所有实验室,先从组织爪牙开始。”
她认认真真地说:“这是约定。”
突然,女儿眼神一厉,身体原地弹跳起来,在降谷零骤缩的视线下,身形飞快地越过他的脸颊一侧,瘦弱无力的小手按在悄悄拿枪接近降谷零的男人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