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用。
弄死皇帝的事,他们在宫中伏线千里、技能娴熟,绝不会搞成毫无技术含量的林啃、啃你地遇刺。
……
王九不为所动的神游天外,令众人也别样尴尬——连孔白謤都不敢敞明过分,将军手握雄兵。
茅元怡制止别人的催促,笑着打起圆场:“王帅为国征战经年,连日来又日夜舟船不息…”
王九却在心中长叹:后世的开天辟地。其实是在百年前赴后继,已唤醒太多仁人志士的其础上,又经过二十几年锤炼中,培养出大批的深怀信仰之士……
此来金陵,一为救出相君,二嘛,本就为争取十年和平。
那些不能计较了!
蓦地睁眼,王九笑着自嘲:“自幼家贫、不通文墨,杨宛的请题字…令王九好生搜肠刮肚。好在,我对茅元怡大人还算熟悉…”
王九长年用炭笔的手接过湖笔,歪歪斜斜写下:年少西吴出,名成北阙闻。下帷称学者,上马即将军。
倒也搏个满堂彩!
估计是不但得给他王九面子,也得给茅元怡点面子。毕竟,古人能公然研究杂学之人,家资非凡。
唯有孔白謤仍不省心!起身观摩着王九的题字,赞叹不已:“好、好好…王帅非但诗文隽永,这书法…书法也别具一格、自成一家。”
雕窗忽透进一线斜阳,正映在洪承畴袖口溅着的墨点上,恍如前前沈阳城头的血。
王九想起己巳之变时,翰林院照常举办赏雪诗会,又听说过扬州十日期间,钱谦益等仍在唱和《后秋兴》。突然胸潮起伏,欲提笔挥毫。
茅元怡却“无意”露出袖中《武臣诫》,泛黄扉页赫然印着:“二品武官见四品文官需行半礼”的景泰旧制。
王九一挥而就:
自幼从戎不识字
朱门书雅墨香时
后金兵临城下日
好请诸公去赋诗
当王九写下\"朱门书雅墨香时\",冰鉴突迸裂声。众人惊见融水漫过《白鹿洞学规》,硝石染就的\"仁义\"二字竟褪为靛蓝——此乃倭国特供颜料。
满堂文士再难维持风雅。他们看见王九亲兵不知何时开始,总之正在搬运的雕版里,混着成箱的《海防图注》——那可是用南京国子监贡纸…印制的倭寇航道图。
于是无论真情假意,满堂皆赞王九好诗。连孔白謤也捏着鼻子赞叹——后金?可能是长兴岛!
而王九掷笔刹那,江风大作,在《武夫耕织图》吹出白雾迷蒙。
王九踱步凭窗,望向秦淮河畔的乌衣巷残垣,突然想起教员看哭了的“六朝何事”,他也有痛哭冲动!终于读懂古贤诘问:
\"六朝何事?不过把长江天险化作妓馆珠帘!\"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
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
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
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
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
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
王九离船时无悲无喜,却不慎遗落半块残版。背面新刻的《孔府通倭考》浸在冰鉴融水里,“嘉靖三十二年”字迹正缓缓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