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虎本来还能保持一丝微笑的嘴角在看清楚那张照片时彻底没有一丝弧度。
他恨不得钻进照片里去看，或者把照片里的残肢扯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陆江的。
林虎有些腿软，全程靠在墙上看完了那篇“任务成功”背后的鲜血淋漓。
王飞鸿壮烈牺牲，乔安邦昏迷不醒，陆江下落不明。
林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挪到座位上的。
那一滴一滴已经变得冰凉的液体，是好久都没出现过的眼泪。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应当顶天立地流血流汗不流泪。
可是血汗流的已经够多了！
林虎现在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一片血染的红色，他与陆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陆江陪着自己度过了最艰难的几年，硬生生的熬到了副师长的职位。
林虎也在设想，在那种极端条件下，真的会有人能够生还吗，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叶政华手速飞快的打着报告，自己慢了一步搜查的难度就加大一分。
“我去交报告，你留下把王飞鸿和陆江的信找出来，通知一下家属，明天上午能来的有一个算一个，部队给报销。”
“是！”
王飞鸿的遗书，提供了他老家的地址以及村里的电话。
信中字字句句都是关心年迈的爹娘，还有一个尚未过门的未婚妻。
电话打出去转接了好几次，最后接起电话的是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的声音。
“飞鸿娃儿，你咋有时间来电话，是请下假了要回来订婚了不？”
“我的儿，你执行任务还顺利吧，受没受伤呀？妈妈今天包了你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馅饺子。”
林虎深吸了一口气，向着远处的窗外望去，那是王飞鸿老家的方向，也是他长眠地的方向。
飞鸿，母亲包好了饺子在家等你，你听到了吗；父母的记挂，未婚妻的思念，你感受到了吗。
林虎好不容易挤出声音，却沙哑的厉害：“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飞鸿的副师长林虎，飞鸿他……光荣牺牲了。”
林虎一鼓作气的念出了飞鸿牺牲的时间以及埋葬的大致方位。
“飞鸿他是明天上午的飞机回国，稍后我会联系驻扎在附近的军队军官给你们买最近的票。”
“叔叔阿姨，飞鸿说他会化作家乡傍晚的火烧云，但想了想还是普通的云，才能不间断的守护着你们。”
火烧云很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象征着希望，但也代表着美好的消逝。
这种短暂而绚烂的存在，始终都不是王飞鸿所追求的，但也恰好陪伴了他短暂又绚烂的一生。
王妈妈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里先是茫然，接着像汹涌的潮水般涌起无尽的悲伤，嘴唇哆嗦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家娃儿怎么可能牺牲呢！他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王飞鸿爸爸则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身子晃了晃，靠在门框上。
眼神里满是绝望与痛苦，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
林虎挂断电话之后转手就给驻扎在当地的军官拨过去电话。
陆江的信同样留了老家电话和地址，即便通篇都是关于他对象的。
林虎试着揣度他的意思，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心口不一的人。
他算一个，王飞鸿也算一个，一个满篇都是女朋友，一个死撑着一个字都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