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明报》上接连刊登文章,介绍奴儿干都司的前世今生,介绍那里的东珠、皮毛、山参等特产,介绍黑龙江每年洄游的大马哈鱼和鳇鱼,介绍大森林里的各种木材。
特别用两天四版的篇幅,隆重介绍了奴儿干平原上的黑土地,不仅能种北方的小麦、高粱、菽类,还能种植南方的水稻,朝廷推广的新作物玉米,特别适合在黑土地上种植……
这一系列文章的推出,在民间兴起一股奴儿干热,相对于不是干旱就是水灾的内地十三省,奴儿干简直就是一块肥美的处女地,等待着人们去开发。
这样一块好地方,可惜被后金占去,士可忍孰不可忍!民间收回奴儿干的呼声,越来越大,有士子开始向《明报》投稿,请求朝廷派兵,收回奴儿干。
甚至有御史,开始上折子,要求朝廷收回奴儿干!
为此,裕安太后又召开了两次顾问小组会议,大明的高层,终于统一了认识,决心派兵收回奴儿干都司。
但钱从哪里来?
又过了两天,《明报》上刊登了一则消息:为了派出军队收回奴儿干,朝廷决定发行“东北土地债券”。
实际上就是太后张蔷设计的战争债券,为了更有吸引力,改为土地债券,具体说来,就是朝廷以奴儿干的黑土地做抵押物,向全国民众借钱。
债券为五年期、十年期,年利率为五到八分,期限越长,利率越高。
偿还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到期付清本息,另一种,是以奴儿干地区的黑土地做为偿还物,一两银子,到期可置换五亩黑土地!
此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心,激起轩然大波,并随着《明报》的发行,将激起的波浪,漫延向全国。
承接债券发行业务的中央银行,和城投集团的建设银行,都设立了专门发行债券的柜台,派专人为客人答疑解问,办理购买手续。
英国公府,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希,还有几家侯、伯等勋贵,平日里难得聚拢,今日里都找借口,前来拜望英国公张维贤,张家的客厅里,坐满了公侯。
“公爷,一两银子五亩黑土地?”前成国公朱纯臣,摩挲着汝窑茶杯光滑的杯壁,双眼放光,瞪着英国公问道。
张维贤是顾问小组成员,参加过太后的高导会议,是京城里勋贵圈子里的领军人物,大家都喜欢来他这里,打探一些朝廷机密,向他讨讨主意。
发行土地债券的消息一刊登出来,这些人都跑张家讨主意来了。
张维贤手里,正拿着那张登载着消息的《明报》,其实,报纸上的说明,比太后在顾问小组会议上,讲得更详细,报纸面对的,毕竟是普通百姓,向他们介绍土地债券这种新生事物,更难。
“白纸黑字,这还有假?”定国公徐希精神矍铄,声音洪亮,“太后秉政以来,说出的哪一件事没有做到?
就说当初城投集团发行的股票吧,这几年的收益还少了?老夫只后悔,当初鼠目寸光,买得太少了……”
座中有不少人,当初根本就看不起城投集团,觉得它是裕妃娘娘闲得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小生意,后来,还是听说当时的万岁爷也投了钱,他们才看在万岁爷的面子上,买了万儿八千的股票。
谁知后来,单单打造被炸掉的阜财坊,就不知赚了多少钱!所以一秉政,裕妃娘娘一次就拿出九十万两银子,补发西北边军的军饷!
他们肠子都悔青了,后悔错过了一次发大财的机会。
这一次土地债券,会不会是又一次发财的机会呢?
武定侯郭应麒也道:“怕啥?再不济,还有土地呢,没见报纸上说,奴儿干那地儿的黑土地,肥得流油?丢颗种子就能长出庄稼?
老夫倒情愿要那土地,迁一些佃户过去,置几处庄子,还能传给后世子孙。”
有人泼冷水道:“你以为那黑土地,是那么好拿的?现在还在后金手里,要拿回奴儿干,得先打败后金人!”
是啊,万一打不过后金,那黑土地,不就泡汤了么?
朱纯臣压低声音问:“老张,这后金,在万历爷和天启爷那会儿,可是把咱大明,揍得不轻……这太后才秉国几年,就能打败后金了?”
张维贤哈哈笑道:“报纸上不都报道了么?辽东镇和东江镇在前线不断收复失地,说明我大明军队的战力,比万历爷时期,可强得太多啦。
各位想想,四年前,太后是如何打赢京师保卫战的?还不是依靠火器……那时候,朝廷要是有足够的武器弹药,有足够的骑兵,皇太极还敢在京畿肆虐三个月之久么?
更别说我大明的火器,比四年前更加先进了呢?四年前是三眼铳、火绳枪,今日的京营,全都装备了燧发枪!刮风下雨,照样开枪!
你说打不打得过?只要有足够的银钱,多派军队,多生产火器,后金算什么?连蒙古人都给赶到捕鱼儿海……只要太后原意!
哈哈哈,扯远啦,扯远啦,这土地债券啊,老夫是要买的,各位呢,随意,随意,哈哈哈!”
“国公爷,您打算买多少?”有人问。
英国公哈哈笑着打太极:“得问问老妻,看家里能凑出多少现银来啊,哈哈哈!”
朱纯臣也道:“黑土地肥沃,又有朝廷背书,此乃稳赚不赔的买卖。将来,我朱家在那奴儿干,也当有片天地。”
客人们见两位国公做了决定,都各怀心思,回家找人商量去了。
晚上,世子张之极从衙门里回来,父子二人又在书房里密谋。
张之极道:“阿爹,朝廷不是要向辽东增兵么,儿子上前线,挣功名换土地,不用家里出钱!”
张维贤不同意:“我张家始祖,随成祖爷起兵靖难,战死疆场……先祖张辅,四征交趾,四朝老臣,生前就封太师,七十五岁高龄,为救天子,战死在土木堡……我张家嫡系这一支,不需要你去辽东挣功劳,要去,也是远支族人去挣他们的前程。”
张之极拗不过老父亲,只得做罢。
第二日一早,张家的外管事,就跑到城南大街的央行排起了队。
据说,张家买了五万两“东北土地债券”,一半五年期,一半十年期……
在张家的带动下,京城勋贵全部下场,一时间,两家银行的贵宾室里,挤满了公侯家的豪奴。
阜财坊,礼部侍郎钱谦益的府邸,钱陞与钱谦益正在书房里谈话。
“乐生,太后整出的这个‘土地债券’,你有何打算?”钱谦益读书做学问厉害,说到经商谋利,他远远比不上年纪比他还大的族侄钱陞。
他名下的产业,都交给钱陞在帮他打理,前几年,他还要接受家族的供养,接受南方豪商的冰敬炭敬,时不时的要为这些人发声。
自从城投集团开始分红,他就实现了财物自由,谢绝了家族的供养金,把南方豪商的冰敬炭敬,转送给家境贫寒的官员,他则安心做官,倒比原来自在多了。
“侄儿的现钱,都投到钢铁厂和矿山里去了,”钱陞说,“不过,侄儿已经写信回苏州,让家里解送二十万银子入京,用来购买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