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隐婵脱壳(10)
这时,排在上官茗茗前面的那个人已经把港澳通行证扔进了签证窗口的滑槽。上官茗茗焦急地看着高寒,接到的却是高寒有些慌乱的眼神。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高寒欲转身,目光和上官茗茗定在一起。
“呵呵,晚了,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亲人,死活都不会对你有太大的影响,只求你别忘了把我埋在你旁边,来世或许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呵呵。”
“滚他妈王八犊子!告诉我具体位置,我马上到!”
这种奇异的时刻,包括上官茗茗,都不会计较高寒非得和黛隐婵扯上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才去关心她的死活,更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上官茗茗前面已经没人了,要么她后退,要么她上前交证件,没别的选择。
高寒一边在脑子里组织词语跟黛隐婵搭话,一边将上官茗茗向前推了一把。
心有灵犀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了,上官茗茗知道有自己在寒处理起事情不一定顺手,没自己在场,他反而会发挥得更好。她善解人意地冲高寒摆手,让他逆着人流往回返,自己则向前跨了一步,将商务签证投进小窗口……
高寒不知道黛隐婵的具体位置,但他一丁点也没减慢从栏杆里逆着人流返回的速度,扒拉这个挤那个,惹得排队的人一片怨骂之声。高寒对着话筒一直叨咕着一句话:“喂?喂?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到……”
“别来了,就算来了,你见到的也是一具崭新的尸体。哦!对了,我现在身上穿的是特别靓艳的比基尼。我这一生都没机会向更多的人展示我的美,临死满足一回自己的心愿,让那些参加我葬礼的男人把这当成铭记一生的遗憾。同时,这样的遗体告别仪式还挺滑稽的,舍不得我的亲人们一看见我的样子就笑了,不会有太多的悲伤,呵呵。”
黛隐婵的声音有些粘稠,听起来她整个人虚弱而虚无,像泡在液体里,让人觉得她调皮的话语里渗着叫人后怕的凛冽气息。
高寒素来轻视那些遇到难题就动辄以结束生命当捷径的家伙,但此刻,他毫不懈怠,他的思维在混乱中组合着黛隐婵所有的信息,她肯定在某个房间里,她想死,她选择自杀的方式不是上吊、跳楼、或抹脖子,她应该是服毒、割脉、或开煤气。因为只有这几种自杀方式可以慢慢消磨生命。
无论怎么说,高寒都觉得黛隐婵现在的一切都与自己有关。哪怕才认识两天,哪怕对她的情况知之甚少,但骨子里无法更改的良知仍然把高寒推上了前线,奋不顾身地与死神争夺她的生命。
“告诉我你在哪里?否则我旁边的墓地不卖给你。快说!”高寒喊了起来。
出租车停靠站排队的人太多了,高寒直接跑进娱乐场迎客专区,那里停的都是各个娱乐场的专线大巴和礼宾车。他扫了几眼,发现澜桂坊娱乐场的一辆5系宝马停在稍稍靠前的地方。台湾女公关和他很熟,他先闪身钻进车里,然后对惊讶的女公关说:“快!快送我去救人!”
“高大哥,你……”
“快!我去救人!”
漂亮的女公关平日在娱乐场总被高寒调笑,今天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很是吃惊。但一听到他要去救人,女公关马上弯腰冲司机说:“好的,先送我的贵宾高总,我再打电话调车接长沙的贵宾。”
司机默然地点了一下头,启动车子。
高寒和女公关的对话黛隐婵全听到了,她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大喊:“我在凯旋门2019。”虽然是大喊,但就像一个大舌头加口吃的人在讫语。
电话没挂断,高寒一个劲儿地“喂,喂……”
黛隐婵那边已经只剩下混沌不清的嘟哝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弱……
高寒怕中断和黛隐婵的通话她会更快地接近死亡,他大声地“喂……”了两声,那边已经衔接不上了,他急忙连比划带推搡地冲司机大喊:“快报警,凯旋门大酒店2019房间有人自杀!”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是那种半秃顶又颓废的澳门赌鬼形象。但他的觉悟很高,从高寒的话语和神态上早看出了事态的紧急,没用高寒再去废话,就一脚踩停车子,拿出手机查询了一下号码,直接打给了凯旋门大酒店的总台……
当5系宝马停在凯旋门大酒店门前时,一辆救护车已经鸣叫着绝尘而去。
高寒急忙让司机跟上救护车。他心里继续翻腾着,一点也没轻松下来。不过,他还是面带感激地看了司机一眼,看来直接拨打酒店总台电话的办法还是最正确的,比拨打急救电管用。
宝马跟着救护车一路绕过人类小肠般的弯路,终于到达了山顶医院。只不过抢救人员的动作太迅速了,高寒还没奔到跟前,救护车上的滚轮担架就被推进了急诊室。黛隐婵身上盖着一床白色的真丝被子,高寒没看到什么特别美的比基尼。
透过急诊室半透明的窗子,高寒看到几个医护人员呼呼啦啦地围在病床的周围,面色凝重,健步如飞。插管、洗胃、催醒、大瓶的盐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抢救。
黛隐婵任人宰割地躺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僵硬冰冷的姿态封锁了她那妩媚翩跹的灵动。
高寒被允许接近抢救病床,因为医护人员看到他是除凯旋门酒店工作人员以外,唯一一个关心患者的人。
这次他看清了,黛隐婵确实穿着比基尼,浅蓝色,带点深红,很鲜艳。
凹凸有致的三点式之外,近乎透明的肌肤白得发亮。她如同死了一样深度地睡着,静谧的睡美人,不知多久她才能从梦魇中醒来。
不过,必须得说一下,而且还得着重说一下,黛隐婵太美了,看起来像一株盛开到极致的牡丹花魁,美到了最大程度,已经有点过分了!不,是相当过分了,只是脸色在药物的作用下反射出一种暗红,带着癫狂的色彩,不太正常,就像一颗行将腐烂的、散发着甜香味道的桃子,不吃就来不及了。
高寒还要继续逗留,被一个女医生推出急诊室外。女医生咬着生硬的普通话告诉他:“别担心,她不要紧,她吃的是一种大陆生产的催眠药品,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吃得太多,对大脑和肝脏还有肾脏可能在短时间内有一些小的损伤,不会留下后遗症的。放心吧,去门外等。”
高寒的心稍稍放下了,黛隐婵没有生命危险。这个消息对他来讲如同恩典,他把已经提到嗓子眼险些吐出来的心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拍两下,跳得还挺欢。
心情一平静,人就会想起很多该做的事。他急忙探头询问那个女医生:“请问,她多久能醒?”
女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不耐烦地回头说:“她的呼吸啦、血压啦、都没有什么问题,醒来后如果生命体征正常的话,就可以出院了。但她或许要一两天后才能苏醒,剩下的就是等待,你大可不必寸步不离。”
一听这话,高寒心里有了底,他马上奔出医院门口。还好,那辆5系宝马仍然忠诚地等在停车场。他钻进车里对司机说:“去海边的观音像。”
司机从后视镜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默然地启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