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眼神闪烁,对青音说:“你倒是实诚。”
“喂,小丫头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
青音用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神望向红娘,红娘笑了下,“算了,不管你这丫头想不想听,我是非得跟你唠叨些了。”
“你的眼睛有些像我那时候,又有些不像,我也说不出来。”
“我那时候,因为家境落寞沦落到红楼,因为长相不佳成为了粗使丫鬟,成天也是吃不饱穿不暖,性子还倔得很,总是和人对着,时常挨着龟奴毒打,后来有一个穷书生来了红楼,见我可怜,就扔给我半块饼子。
呵,就那半块饼子让我的心都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说到这,红娘和之前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语气也变得讽刺。
青音听着红娘讲述那个她的故事,她爱上了一个穷苦有才华的书生,为了那个书生,她开始认真讨好楼里的姑娘,开始赚了钱,有了份例。
她做着最苦最累的活,每天吃不饱饭,却把那些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给了那穷书生进京赶考。
临走前,红娘曾问过男人,“会不会后悔和她一个青楼女子相恋?”
容貌俊秀的男人没有半点犹豫,道:“红娘是我见过最干净的女人,等到我考取了名次,第一个回来的事就是回来娶你。”
就这样,穷书生拎着钱走了。
一年里,红娘等啊等。
等到了第二年进士放榜的日子,她却显然看见那名穷书生的名字在探花的上面—林必辰,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名字就那么出现在她的眼里。
那一刻,红娘那个聪明的脑子屏蔽了自己,她傻傻地猜测着是不是林郎因为遇到了其他事情,所以来不及接她。
后来,一年两年,红娘只是红楼里最底层的一个粗使丫鬟,她打听不了朝廷录取的进士和林郎如今的身份。
后来又是一年、两年,红娘等啊等,等啊等,她从一个年轻姑娘等成了老姑娘,还是没等到她的林郎。
反而从红楼里难得的好友口里,得知了林郎的消息,探花郎早在登报了名次就娶了丞相府的千金小姐,那之后,林必辰在朝廷上混得越发风生水起。
那一刻,在勾栏院里活下来的女人她的心死了,红娘大病了一场。
醒来之后,红娘就对着老鸨说:“她想要接客,不再做粗使丫鬟。”
老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红娘,像是评价一个货物一样,以前还会用这种目光生气的红娘却一言不发地盯着老鸨,最后老鸨同意了她,大抵是为了她一身还算不错的丰满身材。
从那一日起,红娘不再是林郎的红娘,而是大家的红娘。
她身上的气质变了,变得有些妩媚。
夜里,红娘接着客,白天她苦学着琴艺、唱戏、跳舞,学不会,她就拼命的学,皮肤粗糙,她就用那些嫖客的钱精心养着这一身的皮子,最后,她的身材越来越好,皮肤越来越细腻,会的手艺也越来越多,她取代了红楼上一届的花魁,成了新的花魁。
名声也越来越响。
哪怕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有钱人也愿意抛洒千金来买她一夜。
“我见了很多很多愿意为我花钱赎我的男人,可我只有满眼的恶心,这些人想要什么我都懂,他们只是在路上看见一朵好看的花,再加上这朵花还比较特别,就想要采回去,真是可笑,明明脑子蠢笨得和猪一样,随便的一哄就高兴了。”
“真是笑人,我的心早已经死了,可上一月,我却得知那个男人的消息,林郎啊林郎,他是多么无情的人,哪怕到了淮河县,也不愿来看看我这个老情人,真是心狠。”
红娘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这屋的人谁都知道她内心的痛苦和愤恨。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林郎不过是一个男子就考取了功名,甚至轻轻松松得就抛弃了我,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若我是一个男子,我绝对比他更有能力。”
很快,红娘又收起情绪,用手帕擦掉自己的眼泪。
“可惜我只是一个女子。”
“所以,小丫头我给你两条路,一个是成为红楼的下一任花魁,我教你本事,教你勾引男人……”
“我选下一个。”青音认真地看着红娘,说道。
“你这丫头还真是心急。”
红娘又愣住了一秒,道。
“你知不知道第二条路是什么?有多么辛苦甚至危险?”
青音仰着头,跪在了地上,眼神热烈:“我要为红娘报仇,我要让那个林必辰死。”
“好好好。”红娘笑了,这一次不是悲伤而是期待。
红娘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的意味,笑着的时候她似乎已经看见了从前那位风度翩翩的林郎跪在了地上,失去了他所有得意的成就,狼狈得像世间最糟糕的阴沟里的老鼠。
她满脸潮红,认真地拉起了青音起来。
“以后,你就叫谢因吧。”
红娘本名谢红玉,到了这么多年,她突然想起来这个陌生的名字,看着冠上了她姓名的青音,她眼神柔和了很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