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踩住某块松动的石头,人大多要摔一跤,滚得灰头土脸的。
不过虞晚禾是个吃苦耐劳的,这些于她都算不得什么,她只管埋头苦挖。
原先对虞晚禾这下堂妇有些偏见的村人们,偶尔抬头看见虞晚禾在那埋头苦干,也不是不动容——一个被婆家休回家娘家的下堂妇,不好好干活,怕是娘家也容不下她。这处境也怪不容易的。
先前出声提醒虞晚禾的那婶子,挖野菜时路过虞晚禾身边,还特特往虞晚禾的竹篓里看了看。
这村人姓夏,性子爽利,快人快语。
见虞晚禾这竹篓里头放着的植株很杂,夏婶拧着眉头,拿手粗粗扒拉了下:“你挖的这些好些都不行啊,人吃了要害病的。”
虞晚禾看了一眼,拿起一株来:“婶子,这不是吃的野菜,这玩意上面结的那小果子叫苍捻子,稍稍处理下,有明目清热的效果。”
“还有这个,全株都是药,拿热水烫过后,再晒干,磨成粉,有清痰之效。”
“我听说明儿乡里有集市,想着到时候拿着去乡里的药店问问,他们收不收。”
一听这些在她们认知中都是“害草”的杂草竟还有药用,夏婶将信将疑。
山里好些常见的草药,早就被她们快挖干净了,县里头药铺收购的价格都从十文钱一斤变成了两文钱一斤,不值钱的很。
可饶是如此,在这荒年,两文钱也是救命钱,村人们几乎把这山里能挖去卖钱的野生药材都挖了个遍。
她可从没听说这几样“害草”也能卖钱!
但……
要是真的能卖钱呢?
那岂不是又能多一些进账了?!
想到这,夏婶心情又有些复杂。
旁人遇到这种事都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了,跟他们抢着挖。
不管这几样害草能不能卖钱,这虞家大丫就跟缺心眼一样,就这么大大咧咧跟她说了?
不值钱也就算了,要是真能卖钱呢?
夏婶纠结的不行:“你这傻孩子,要是真能卖钱,你告诉了我,就不怕我,我……”
夏婶说不下去了。
虞晚禾却只笑道:“我知道婶子这么说是为着我好。不过能不能卖钱,还是得明天去药铺问问才知道……要是真能卖钱,咱们庄子里又能多一条换钱的路,多好啊。”
夏婶猛地看向虞晚禾,只见虞晚禾还是那般的瘦弱,只是她这仔细一打量,才发现虞晚禾其实五官生得很好。尤其是那双眸子,亮的惊人,几乎是……熠熠生辉。
夏婶看向虞晚禾的眼神都变了:“你这丫头……哎……”
虞晚禾满不在乎的一笑,低头整了整背篓里那些杂乱的“害草”。
这七蟒山的植株,天生地养的,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她自己哪怕把铁镐挥出火星来也挖不完。
她爷爷奶奶经历过那场堪称为国殇的灾荒,从小,她就听爷爷奶奶讲那时候的故事,树皮,观音土,甚至……更多说不出的黑暗与绝望。
虞晚禾知道灾荒,有多可怕。
她学习中医,是为了治病救人。
若是这些药材真能在这灾荒之年能稍稍值些钱,那么,在她全家都能吃饱过好的前提下,让旁人也能多条活路,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