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吧,将收罗来的卷宗情报悉数交予咱家。”
“是是。”
赵大能诚惶诚恐的起身,恭敬十分,却想不到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人竟是东厂的千户!
东厂的眼线暗哨遍布各州,若有用处,以暗语交接,有的暗哨管事虽说有个东厂的职称,却一辈子都庸碌无为不被启用。
他赵大能在东厂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档头,手下就管二十来号人,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恐怕也就是面前的千户了,如何能不紧张?
于是乎,他连忙将多年来积累的卷宗掏了出来,整整齐齐摞了一大堆,恭恭敬敬的给万青摆在了案上。
“千户大人,这些是自卑职上任以来,从太丰二十年所记载至今的。”
万青随手翻弄起来不禁眉头紧锁,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却是心下一松。
这处的暗哨想比与北方那些名存实亡的暗哨,却是细致万分,精简有度,管理有方。
其中上至江浙藩王的接迎送娶,田产交付,中到权贵富商,宗派豪门的贪赃交易,下至寻常百姓的喝茶聊天,民间习谈,风俗怪事,其记载无不详细至尽。
万青眯眼道:
“两广槟榔王沈三财,呵呵,有点儿意思。”
赵大能补充道:
“大人,这槟榔王沈三财原是广西人士,多年前跨省倒卖槟榔获利,而南人多喜食槟榔,于是这沈三财便发了横财,家资巨硕,他一人发了财,便将全族迁到了江南,百姓称之为槟榔王。”
万青冷哼一声,一把将手里的卷宗拍在案上,蔑笑数声阴冷的说:
“一介小小的草民,不务农事,投机取巧,走狗屎运挣了几个臭钱,却敢称王称相,是不是再过些时日这厮便要称作皇帝了,此人颇有家资却不思皇恩,如何配拥有如此家资!行商走贾之人果真误国误民。”
嘴上说得如此,万青已然对这摈榔王沈三财动了心思,这厮号称槟榔王,家产如何也得有百万之巨罢,不错不错,是个可堪下刀示众的鸡。
赵大能点头哈腰。
“大人所言极是!”
“沈三财为人豪横,其家奴都不将人放在眼里,为祸一方,您能出手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这几日,那沈三财却还要办个寿宴,大请江南权贵豪门”
“这里面所记的都是沈三财这些年以来的罪证,请大人查看。”
赵大能抽出一本泛黄的本记恭敬地递过来。
万青接过来却没看,放在了案上胸有成竹地说:
“不急,不急。”
“对付这草民,咱家有的是手段,还不至于使那些阴招,随意一道政令便足以让他倾家荡产了!”
“大人英明。”
万青又翻看一了多半个时辰,将江南一地错综复杂的势力了然于胸,最后他翻看到了此行最为主要的四个人物!
他眉头紧缩,看了半天逐渐舒缓下来,轻蔑笑道:
“赵大能,你这所记的颇为全面,呵呵,甚么江南四大文魁,咱家看来,不过是勾栏听曲之徒,闲逛妓窑之辈,还美名其曰为饮酒对赋,畅议政事,这些文人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就是这个夏严有点儿意思。”
不过赵大能沉声道:
“大人,这人无完人啊,就凭这些东西,恐怕拿这几人没甚么办法。”
万青笑道:
“哈哈哈哈,咱家知道,要是光凭这些东西就能收拾他们,还用得着咱家出手么,不过于咱家而言,要收拾这几个不过覆手之劳,这四人中除了夏严外,其他无外乎伪君子耳!”
“别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干好你的活便是,重重有赏。”
手上的这些黑料,已然将那所谓文人干的事揭露的一丝不挂,在圣洁的面纱被撕去后,所剩的只不过是凡夫俗子最为裸露的面目。
这江南的四大文魁,正是夏严、徐正、范麒鸿、张擎苍。
四人在文坛上享誉盛名,在诸界有着极高造诣。
若说这夏严,此人在大眀朝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夏严曾经乃是当今皇帝的授业老师,为官清明,治国有方,官至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被文宗加封太子太师、少保、少傅,文宗皇帝对夏严青睐有加,十分器重。
后来文宗驾崩,当今皇帝年少登基,而时任首辅的夏严大权在握,大搞变法,虽说百姓欢喜,却惹得官场上下天怒人怨,群官激愤,太丰初年夏严被迫辞官告老还乡。
而徐、范、张三人的威望相较于夏严却要小很多了,这三人的政坛名望虽比不过夏严那般威望,却在文章、书法、山水墨画上享誉盛名,备受士子推崇。
万青翻阅一遍与那四个老家伙联系密切,来往频繁的江南士子,所谓的青年才俊,他认为,这也不过是一群只会舞文弄墨的花架子,不足为惧!
看到最后,倒是又有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诸葛渊虚?”
“为何对这诸葛渊虚只有寥寥数笔?”
“回大人,这诸葛渊虚来历极为神秘,我等也只知此人原籍川蜀,到江南后且跟四皇子有所牵连,卑职不敢深查,只怕”
“嗯~”
万青心下一惊,四皇子?!他居然会出现在江南?!同时将诸葛渊虚这个名字牢记于心。
究其根本,他是绝不愿意参与皇储之争那些事的,若稍有差错恐怕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可得慎之又慎。
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六年,竟也在这处烟花柳巷之江南,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